"乱坟岗子?什麽乱坟岗子?"
宋春近年来官越做越大,事情越来越多,成天就是衙门到家里,家里到衙门,过去最喜欢闲逛的地儿都绝足不去,别说花街柳巷,就连城里一些景致清幽的地儿也不去,更别说出城,这一日带了杏儿出城,按著叶长青说的方向一路寻来,杏儿突然手一指前头道:"公子,那里可不是有座破山神庙?"
宋青顺著他手指看去,果然前方不远的山坡下有一片杂木林,林子边上一座山神庙,却是墙倒梁倾,连门都不知拆到哪儿去了。那破庙往南,林子愈深,全是松柏一类的树,经了一冬的风霜,这时候虽是春暖了,却仍是萧索地立著,到是几株柏扬树吐出了些嫩绿的新叶,林子下便是些乱七八糟耸立著的坟头,有的只余半块残碑,有的连碑也没有,倒是些野草长得茂盛,树上栖著几只乌鸦,默不作声地蹲在树枝上,看来便是叶长青说的乱坟岗子了。
杏儿往後退了一步道:"公子,这里静悄悄的,也没个人,咱们。。。。。。咱们还是回去吧,再迟了关了城门,便不好了。"
宋春却充耳不闻,抬脚便朝那乱坟岗子跑去。
眼前一个个坟头,却不知哪一个下面躺著九郎,这些年来,他始终没有见过九郎的尸身,他心里总存著万一的妄想,也许九郎并没有死,他只是离开了自己,有一天也许还会回来,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毕竟他还那麽小,才刚刚十六岁,鲜嫩得像枝头才绽放的花朵,怎麽会一夜间就凋零了?
就算骗骗自己也好,九郎还活著。
然而此时站在这乱坟岗子边,第一次真切地觉得,九郎不在了。
听人说,有冤魂的地方,草木总是格外茂盛,这里松柏森森,直指苍穹,野草生得蓬蓬勃勃,坟头的小花开得绚烂绰约,也许九郎是真的躺在这里,有他那样的人在这里,所以这些树啊花啊草啊,才会这般生机勃勃吧?
宋春站著痴痴地想了一阵,渐渐泪眼模糊起来,杏儿虽然害怕,看了他家公子的样子,心里也跟著发酸,跟在宋春身後,将随身带的香烛纸钱拿了出来,焚上香,点了火,宋春只是呆呆地看著,一语不发,那泪却怎麽也止不住。
五年他没给九郎烧过一次纸钱,一则他始终不相信九郎便这般没了,二则李默家里权势滔天,他宋家虽然世代公卿,却还扳不到李家。宋春自那年後,行事便冷酷狠绝,凡事不做则的已,要做便要做绝。他那时候便立下誓言,不将李家连根拔出,他死了也没脸去见顾九。现在李家倒了,九郎埋骨之地也找到了,可是那有什麽用?那个人终究不在了。
纸钱化了灰,在风里翻飞中,香烛的火光惊动了树上的乌鸦,呀呀叫了数声,拍翅飞走,一阵风吹过来,将那坟头的青草吹得倒伏,几朵浅黄的小花在风中摇曳,霎时之间,心如刀割,宋春泪落如雨,喃喃地道:九郎,九郎,你若真有魂灵,可出来相见,你要索了我的命去,也由得你。
才说了几句,突然前面坟头间青衣一闪,杏儿吓得大叫一声道:"不得了,顾公子来显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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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春失魂落魄,神不守舍,泪眼模糊中只瞧见面前颀长的身影,黑发在风中轻拂,那身影宛然便是故人。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扑上前去,一把将来人死死抱住:"九郎,九郎,真的是你吗?"
那人被他抱在怀中,并无挣扎,反而伸手轻轻抚了抚宋春的脸:"你怎麽了?"其时天色已晚,宋春泪眼模糊,根本瞧不清这人的面容,然而听了这轻淡柔和的说话声,却再无怀疑,死死抱住这人:"九郎。。。"
那人身子轻轻一挣,宋春双手用力抱住,拼命摇头道:"九郎,不要走。"
杏儿这时候也上来拉他:"公子,公子,这不是顾公子,不是他,你醒一醒,不是啊。"
然而宋春却如失了神智一般,只是不肯松手,那人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九郎。"
宋春泪流不止,喃喃地道:"九郎,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是我错了,我骗了你。你怎麽恨我都行,怎麽罚我都行,你别离开我。"
杏儿也急了,宋春的样子,便如得了失心疯一般,心里又怕又急,几乎要哭出声来。
那青衣人突然说道:"你们找的是不是顾九郎?"
这句话一出,杏儿一惊,仔细看了看这青衣人,容貌清雅秀丽,五官秀而不媚,是个温婉俊丽的少年, 恍然间觉得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那青衣少年道:"原来真是找九郎的。"他清秀的脸庞上浮出一缕浅笑,凑在宋在耳边轻声道:"公子,想见九郎的话,跟我来吧。"
宋春神智稍稍回复一些,怔怔地看著他,这不是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