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思忖后便知缘由,鼻头一酸,哽咽道:“为什么你不肯服下解药?”
白雍寒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我要为盈诊治,一月内不要受到打扰,你们先出去吧。”
清平刚想去牵顾西月,却被她狠狠甩开。她望着师妹气呼呼走远的身影,有些莫名不安,觉得自己好像哪儿做错了,但是不知到底错在了哪儿。
“我救过很多的人,”白雍寒坐在药泉边,将江不经的身子半揽于怀中,替她把面上的湿发拢好,“他们的亲人爱人三步一跪五步一拜来百花谷,以周身全部相许,只求我一针。有些人便是救活也只能是活着了,无法行动、无法言语,那时我在想,到底值得吗?为何他们要放弃全部,来求一条残缺不堪的生命呢?”
清平略顿片刻,道:“生命,至为可贵,非金石钱刀所能及。”
“既然你明白此理,又何以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呢?”
“这……”清平身子一僵,半晌无语。
“世如长夜,”白雍寒轻叹一声,“而你心地纯善,武艺高强,是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子。但是当你陨落之后,难道世间就永堕黑夜了吗?”
清平摇头,“自然不会。”
正如江不经离去,还有宗汉之,宗汉之昏迷,又有她与西月;若她谢清平从这江湖退隐,自然也会出现别人来揽江弄潮,护一方清明。
“但若你陨落,所爱你之人的眼中,可还容得下其它星光?”
若她死了,于顾西月而言,这世间还会有一丝光吗?她又会变成怎样?清平不敢再想。
“浮生倥偬,一睁眼一闭眼,便是百年,”白雍寒指尖拂过江不经冰冷的面庞,“生命之可贵,在于活着,又不仅仅在于活着。你要珍重自身,为你自己,也为了你所钟爱的人。”
清平朝白雍寒一拜,“多谢谷主教诲,我明白了。”
她匆匆去追赶顾西月,见她坐在宣桥之上,望着满湖春水出神,便走了过去。
“月。”她说着,便要去拉顾西月的手,不曾想却被狠狠拍开。
清平低头望了眼被拍的泛红的手背,抿抿唇,低声道:“痛……”
顾西月看见那抹嫣红,慌忙解释,“我、我没怎么用力,我并非有意……”她说着,忽而意识到自己是本该生气的人,懊恼地垂下头,手指卷着垂下来的发。
这傻姑娘……
清平心中暗笑,这次总算顺顺当当牵到她的手了,“别气了。”
顾西月眼眶一红,“我这么努力、这么努力用功,就是为了保护你,你居然敢损伤自己!你混蛋!”
清平叹了口气,老实认错,“是,我混蛋。”
她心中意难平,惩罚别人的同时,也惩罚着自己。可她有什么资格惩罚自己?
“师姐,那天我看你倒下,我有多怕……”顾西月咬着唇,眼中水光浮动,“本来我想着,待报完仇再与师姐相见,我杀了段家家主,不能连累你背上骂名。可你倒下的时候,我便知自己错了。我与师姐,本为一体,心神相系,魂梦相连,无论何事都该一起承担,故而我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但是师姐你,居然背着我暗暗损伤自身,你以为我身上没有无间,便不会痛了吗?”
清平心中万般痛悔,“我错了。”
顾西月抬起头来,定定看着她,“师姐,我要你发誓,以后无论置于何种地步,都不许这般。做万事之前,都想一下我。”
清平点头,“我发誓。”
“若你违背誓言,以后我们生生世世都不相见,我也再也不会理你。”
“……”
顾西月两眼通红,发狠道:“你若不发誓,我便许下誓言,若师姐日后再损伤自身,我便永堕无间,与师姐两不相见。”
“不必这样,我许就是了。”
夜晚湖面水光盈盈,倒映漫天星河,星子璀璨,投入湖中。
顾西月望着星湖,思起前事,问道:“这世间待师姐如此,你真的无怨无悔吗?若不是你武艺高强,只怕早被这江湖浊浪吞没……”
清平亦凝视满川星河,神情有些恍惚,“我不过是三千星子之中微不足道的一颗,若我陨落,头顶星河依旧灿烂,明月依旧皎然,光明仍在。但若光明陨灭,世间永堕寒夜,江湖永远浑浊。我不足为道,不过在万千星子之中,投下一点微末星以期辉照亮后人之路。等寒夜将至,光明到来,或是等他们找到一条真正通往海晏河清的道路。这便是我心中所求之道,也是我永远不会后悔的原因。”
顾西月揽着她的腰,柔声道:“师姐的道,便是我的道。师姐……便是我的道。”
翌日清晨,她们便收到了水月宫暗探来信,武林大会将要在天姥山举行,各大门派都已动身,宗家亦离开了云州。
顾西月疑纪芸要有什么举动,让四大护法留下保护白雍寒,接着与清平一路奔离百花谷,追着宗家车辗而去。
只是走之前,白雍寒执意将小蜉托付给了她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