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房,倒也没多铺张,排场不大但精致得很。府门前人不多,大抵是至亲好友,一个个都非富即贵。
蔺出尘临走前被肖承祚拽着叮嘱了好些有的没的,稍晚了一步,却看见裴老爷穿着一身暗红团花的长袍候在门外。
那老头算来今年也七十开外,依然精神矍铄,他看见那辆四匹马拉着的黑绸车就高声呼道:“恭迎蔺大人!”身后一干奴仆家眷都对着那车深深行了一礼。
裴老爷官至礼部尚书,比蔺出尘差出好几截,蔺出尘不敢受他的礼。那东掌事听动静就下了车,他一身桃红绣金线锦袍,头发拿赤金簪子绾住,一双凤眼顾盼风流。
他一拱手,笑道:“何须多礼,裴大人请……”
裴老爷从善如流,恭恭敬敬地将他往里迎。
大厅里设了好几桌筵席,中正花团锦簇的一桌边上坐着蔺家老小。蔺出尘走过去,挑了个不上不下的位置,坐下了。他一抬头看见蔺如轩沉着张脸,料想是责怪自己没大没小,心说这是肖承祚天威浩荡,只得苦笑。
蔺梓存平日里最宠他,见着他就红了眼眶,哽咽道:“你在宫里万事都好么?”
蔺出尘握着她的手,点点头:“万事都好。”
“姐姐,大喜的日子哭什么?”蔺檀生见她眼里噙着泪,赶紧去哄她开心,“前几天我听说了,三弟在宫里风光着呢!”
蔺出尘闻言愣了愣神,猜不透那“风光”里到底有几重意思。他莫名有些心虚,“哪里的话,我一个小小太子丞罢了……”
“你在宫里不比外面,莫要太招摇,须记得自己身份。”蔺如轩对前年除夕宴他退席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今日又见蔺出尘锦衣玉带,不禁要敲打他几句。
“爹说的是。”蔺出尘垂下眼,这其中关节他没法明说,再大的委屈也得往肚子里咽。
忽然走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凑过去在裴老爷耳畔说了几句。裴老爷睁大了眼,连忙起身向蔺出尘行了一礼,“蔺大人好大手笔,实在客气!”
蔺出尘被他爹瞪了一眼,立马把人扶起来,说:“我也是代玄明宫里那位送的贺礼,陛下青眼裴尚书,蔺某人借花献佛。”
裴老爷闻言又向着皇宫方向叩首,呼道:“臣谢主隆恩!”
“爹!”
话音刚落从前门进来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一件月白团花袍,簪着白玉簪,俊眉修目。
“犬子裴钟。”裴老爷介绍道,又招了招手,“钟儿来见过蔺将军,蔺大人。”
叫裴钟的青年人走过来给蔺如轩行了一礼,又转身对着蔺出尘,却愣住了。敬天门里都知道蔺出尘不穿艳色,却不知道那是因为这东掌事穿艳色太妖太媚。蔺出尘本想如平日里一样穿一身黑衣,却碍于这是喜宴,只得从箱子里翻出件桃红的来。他喝了两三杯酒,眼角一圈淡淡的红,眼里盛满了灯光如琉璃闪烁。蔺出尘看裴钟发愣的样子,挑眉一笑,这一笑落在那青年眼里似一团火,将他的脸“腾”地烧红了。
裴老爷看儿子跟木头似的杵着,连忙用手肘捅了捅他。裴钟这才缓过神来,慌忙一拜,眼睛死死盯着鞋尖不敢抬头。他结结巴巴:
“参,参见蔺大人。”
蔺出尘用手扶他,声音轻轻柔柔:“无须多礼。”
那裴钟却不敢碰他,慌忙直起身,三步两步捡个位子坐下了。
蔺出尘讪讪地收回了手,却听见裴老爷解释说:“犬子怕生,蔺大人莫怪罪。”
东掌事闻言就不禁多看了这裴家少爷一眼,心说名门望族之后怎么跟个兔崽子似的,却不料那少爷也怔怔然看着他。他抿嘴一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裴家少爷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忽然就声若蚊蚋:“我就是觉得……蔺大人好看。”
这句话就把蔺出尘逗乐了,他从袖子里摸出个翡翠平安扣来塞给他,调笑道:“连恭维话都不会说,你爹要知道了一定生你的气!”
裴钟攥着那平安扣,低下头,“我这不是恭维……”
他这句话未说完就听见厅里一片喧闹,裴老爷几个旧友起哄着喝酒。裴钟方才醒悟自己太过唐突,悄悄看蔺出尘脸色,却见那人一副云淡风轻,心中稍定又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蔺出尘倒没注意这些,摘星阁是极僻静的地方,他已是许久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了。
满座宾客人如玉,一堂春风花似锦。
这东掌事打心底里为大姐高兴,自斟自饮喝了整整一壶。但他毕竟生了一场大病,身体大不如从前,喝得猛了就觉得头晕目眩。于是只好用手撑着头,微微闭着眼,也不管堂上众人如何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裴老爷眼睛一瞥,看见了,连忙差人去问。
“有些醉了。”蔺出尘淡淡答道。
裴老爷倒也不恼他怠慢,他虽不知道蔺出尘和肖承祚的关系,但之前蔺出尘说“玄明宫里那位”之时他就多了个心眼,料想此人与皇帝关系匪浅。这与皇帝亲近的人,借他一百个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