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辛桐觉得季文然有些奇怪。
她早晨起床,推开窗帘。微寒的气息笼罩人工雕琢的花圃,一层薄雾帘幕似的在玻璃外拉起,连最近的阔叶矮树都成了一团模糊不堪的绿意。她伸了个懒腰,洗漱后走进餐厅,按往常一样在手机上确认今日的安排。
季文然的工作告一段落,她的劳苦命并未就此结束。
躺在酒店永远都不是好决定,闲的没事做的易修和文然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暗暗角力,一张嘴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用来冷嘲热讽、互相攻击。他俩打起来可不如傅云洲和江鹤轩斗殴来得有乐趣,这可能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母性害人。
季文然不知何时跑到低头沉迷工作的辛桐边,打着哈欠,脑袋凑过来。
“小桐,早啊,”他说。
辛桐抬头看他:“嗯,早。”
他这几日总懒洋洋的,好像睡眠不足。
“你最近在熬夜?”辛桐问。
“没什么,”季文然挨着她坐下,狼吞虎咽地吃早餐,不挑食是他最后的省心。
最初的最初,在辛桐刚入职对他一无所知时,林昭昭有一句话评价季文然。大意是:他经常把日子过得一团糟,但对自己的生活有多糟糕一无所知。
的确,你能对一只傻狐狸有多高期待?
过了一会儿,季文然停下掰面包的手,突然问辛桐:“你有男友吗?”
辛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没啊。”
傅云洲不算男友,在辛桐眼里,他连当炮友都没资格。
季文然点头,眯起眼睛微微笑着把涂上奶酪的面包片分给她。
辛桐接过,咬了一口,甜腻的奶酪黏在嘴唇,她刚想舔,就被季文然伸手刮掉。他拿餐桌上的毛巾擦掉指尖的奶酪渍,嘴里哼着轻盈的曲调。
林昭昭告诉他,如果你要追女生,她又是你朋友,那么你要先暗暗地表示亲昵,默不作声地把朋友身份转变为暧昧关系。
季文然觉得自己完成得不错。
“晚上我带你去吃饭,”季文然说,“不准带程易修,不然我就开除你。”
辛桐低头笑了下,没说话。
傍晚,落了一日的雨休止,玫瑰色的天幕铺展开,可一过七点,瑰丽的日暮便荡然无存。毕竟要入冬,白昼日益缩短,连呼吸都隐隐浮出白雾。
辛桐同他吃完饭,在饭店后的小花园闲逛。
去的是她前些天说带他去吃江鱼的店,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背着人偷偷预约了。
雨后月色如洗,一扫白日的晦暗不明。
她盘起头发,化了淡妆。因为出差贪图轻便,没带几件衣服,穿的是便利的驼色风衣和砖红长裙。
席间贪杯多喝了一些葡萄酒,唇齿间洋溢着未散的花香。
面颊浮出可人的红,是暗恋的微红,谨慎又胆怯,遮遮掩掩的、一想起就会软软微笑。
她侧身瞧着闷头走了不说话的季文然,捂着嘴不着调地哼了句不着调的歌谣。“咚咚咚,小狐狸,你为什么不开心?是吃撑了吗?”
季文然紧紧抿唇,先是拽住她的肩膀,继而有点不经意,但又水到渠成般……与她十指相扣,深灰色羊毛西服的袖口擦过她的掌心。
“过来,”他说,“我带你去看一个东西。”
辛桐随他穿过密林,这片花园可比上回陪傅云洲去的那个酒会的花园像样多了。有些树木已然枯黄,落叶与常绿的阔叶交错掩映,银灰色的月光关上了现代气息的大门,把他们推进另一个时空。
黑夜中两人的身姿仿佛漂浮在流逝的月色之中。
走到花园内的缺口,季文然忽然停下脚步,命令辛桐闭眼。
辛桐隐隐感觉到即将发生的事,她合眼,没说出拒绝。
他歪头笑了下,将食指当成魔法棒落在她的额头,点了点。“巴巴拉巴布拉。”
再睁眼,是花。
没有女人能拒绝花,除非她花粉过敏。林昭昭老师如此教育。
在即将迎来凛冬的深秋,她看见白玫瑰散落在灰绿色的草地上,如同清晨的露珠。
好俗,和王子和公主最后幸福快乐地生活在城堡一样俗。
“灰姑娘。”季文然说。
辛桐望向他。
“白雪公主要死,美人鱼要哑巴,睡美人要昏迷,长发公主要被关高塔。”他说着,牵着她坐上秋千。“想来想去,只有灰姑娘最容易实现。”
是啊,灰姑娘的剧情。
身着蓝裙的仙度瑞拉被王子带到秘密花园,看到了月色下的秋千,蔷薇包裹着他们,在低声交谈中迎来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季文然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执拗地搭建出一个童话。
不管它到底有多矫情,多愚蠢,多不切实际,多容易遭人笑话。
“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花?”
季文然扬眉,轻快地说:“我打电话整个临杭的花卉市场,告诉他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