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假期前的最后一堂课,又临近期末停课,底下的学生们都有些蠢蠢欲动。这个班三分之二是女生,只有八九个男生,典型的中文系男女比例。现在离下课还有十三分钟,不少学生已经开始心不在焉地玩起手机,或是小声同身边的朋友讨论起元旦计划。
江鹤轩合书,决定让这堂课暂且告一段落。
“这学期结束之后,我不会继续在学校授课。”他话音刚落,底下的学生们纷纷仰起头。
先前江老师被停职的事,学生之间各种小道消息也传过,年轻清隽的男教师和女大学生搁一起总有点与生俱来的暧昧。可这事儿后来莫名其妙地偃旗息鼓,似乎未曾爆发过似的,人气颇高江老师又折回来给他们上课。
江鹤轩看着底下探究的眼神,笑了下,“我计划读博,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老师有女朋友了吗?”不知是谁突然拔高声调,提了个不着调的问题。
不过这倒是广大女生共同好奇的点。
江鹤轩先是顿了下,继而笑着说。“还不是女朋友,但我很在乎她,在乎到……有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女生们还以为老师在说酸牙情话,善意地哄笑起来。
“老师,可以问一下你的年龄吗!”
“我?”江鹤轩愣了几秒,道。“我二十五了。”
“二十五还很年轻呀,”女孩儿们齐声回答。
江鹤轩还是笑,眼底藏着浅灰色的寂寥。“其实我不想当老师,和你们之中的某些人不想学这个专业一样,纯粹爸妈逼的……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个好老师,一个教育者——”
有人突然来了句:“江老师教的很好。”
“谢谢。”江鹤轩朝声源看去,他不知道是哪个学生喊的,只好对着大致的方向点头示意。“在人生的前二十五年,我做过蛮多不好的事……和每个自私自利又软弱无能的男人一样。我们文学院大部分是女孩儿,所以作为一个男教师,我想告诉你们——如果以后你们打算结婚,请宽容些……男人们大多是蠢货。”
“有时觉得,我们的社会缺少对孩子的尊重、对女性的尊重,甚至是对人本身的尊重……这导致许多人,包括我在内,哪怕成年已久,仍有某部分深深残缺,变相地不断索取,伤害心爱的人……”江鹤轩吐出一口浊气,仍是微微笑着的模样,云淡风轻地将自己的一部分掏出来剖析。
他极少表现出其他神态,总是淡淡地微笑,不论谁见了,都会认为他是极好相处的家伙。“你们要学会承担责任。学会认真对待你们的伴侣,爱你们的孩子、尊重他们,把他们当作和你平等的存在,而不是一个可以随手摆弄的玩具。一定、一定要学会承担责任,不管以后你们是否会迈入婚姻,又是否能与妻子白头到老。”
江鹤轩一句句叮咛完,惊觉这些话不是说给学生听的,而是给自己。
是不是每个孤独的人都在等待打破生活的救赎者?当她来到身边,等候的人便将她紧紧攥住,如同溺水者抱住浮木,寄托全部的希望与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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