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真、真死了?”沈余年有些不敢相信地又问了管家沈福一遍:“不是又上演全武行呢吧?”
沈罗氏这人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每年都要轮番上演个十来回,而且每次都是要死了要死了,结果每次还都是活的好好的,次数多了别人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管家沈福拱手:“回大小姐,确认无疑,东街连长明灯都挂上了。”
沈余年坐在芙蕖的左手边,她向左边偏头,隔过大嫂和沈去疾,直接看向二弟沈去病:“这就一了百了啦?那老东西是哪根筋开窍了吗?”
沈去病微微低着头,眼睛看着大姐沈余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起来嘲讽又得意:“估计是太痛苦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狠狠损了三万两啊,抠屁股唆指头的罗氏当然会想不开了,呵呵。
一旁的沈介也笑了,罗氏想成为他家大娘那样的人,但罗氏没有大娘沈练的气度与眼界,可她却又比大娘的心还要野,活该她自缢!
沈西壬挑挑眉,仰头吃下一盅酒。
这时,一直安静吃饭的沈练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筷箸,筷箸碰到筷枕,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咔哒”声,饭桌前的人闻声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小机灵鬼沈锦添都坐着一动不动了。
沈练擦擦嘴,放到饭桌下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身边的芙蕖的手,她给了沈福一个眼神,又让奶妈抱走小锦添,然后挥退了一屋子的下人,这才不急不缓地开了口。
她说:“去病,介儿,你俩到底让人家漂了多少银子?自己又扔进去多少银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除了沈练和芙蕖,其他人皆是一脸疑惑,很快,一直沉默着的沈去疾身上也散发出了无与伦比的冰冷气息,她一言不发的模样让人害怕极了。
沈去病拉着沈介站起来,扑通给大娘和大哥跪了下来。
见到这个场景,坐在沈去疾右手边的魏长安脑子一懵,左手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幸好被身边的人给按住了。
“大娘,大哥……我错了!”沈去病脑门触地地叩了一个头,大包大揽地说:“我漂了那人三万两,但我扔出去的一万两被冯半城坑走了四千两,大娘,大哥,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那四千两给……”
“砰” —— 一声闷响截断了沈去病的话,是沈去疾一手拍在了饭桌上,铺着华丽桌布的红木饭桌发出沉闷的声响,竟吓得沈介身子一抖。
沈去疾气急了,那些原本应该怒气十足的话语,在开口时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说:“为一时的快意,让人家辛苦挣下的三万两打了水漂,最后还让人搭上了性命,你两个说,日后,你二人是要毫无愧疚舒坦地活着,还是良心难安惴惴地活着?无论哪种活法,这不堪,一旦草率地背上,那便是一生的狼狈,你们想清楚了?”
“大哥!我错了……”沈介突然就伏到地上哭了起来,哭声从他的身体和地面之间的空间里传出来,听得人心口发闷。
腊月二十那天一大早,大娘就把他找去了主院,大娘的道行太高深,三两句就把他知道的都套了个大概,最后,大娘也给他说了一番话,和大哥的话不谋而合,只是那时沈罗氏还没有自缢。
如今沈介终于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你哭什么!”跪在地上的沈去病声色俱厉地一掌将沈介推倒在地,转而仰起头,傲然地看着大娘和大哥:“且不说那人是不是因此事而死的,就算是,那也是她的报应!”
沈去病的话好像是把什么秘密撕开了一个口子,在场的人,除了对沈家以前的事一无所知的魏长安外,其他人皆是神色一黯。
沈去病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紧,他极力压抑着愤怒,嗓子都嘶哑了:“十二年前,要不是那人设计陷害,大哥的亲生父亲怎么会出意外身亡?!八年前,要不是那人来咱们家大吵大闹,芙蕖姑姑又怎么会流产?!今年夏天,要不是因为那人妄图谋取咱们家的东西而绑了大嫂,大哥和大嫂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说完,沈去病低低地笑了:“人这一生太短了,短到轮回都来不及报应,作恶也好,行善也罢,反正也是‘修桥铺路眼瞎,杀人放火儿多’,因果轮回来了我也不怕,用她一命抵我沈家两条命,她不亏……”
“住口!”沈练终于拍案而起,撑在桌沿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张张嘴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芙蕖强忍着不让自己红了眼眶,沈余年早已被二弟的话说懵了,魏长安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只好坐着一动不动——她不明白,自己和沈去疾走到这一步和二叔去病说的这些,两者之间是什么关系?
屋子里骤然安静了一下,沈老太爷突然捏着酒盅,低低地问到:“小去病呀,你说的这些事吧,说来都是我们沈家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沈去病猛地抬起头,灼灼目光坦荡地看向沈老太爷,他动了动嘴角,却硬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始的时候有介绍过,沈家耀是沈有图唯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