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盛宴

    林原被徐莉莉领到那个巨大的农场时感到了震撼，他在这座城市住了二十多年，从未听说城市的边缘有这样一片丰饶的土地。

    初春还带着寒意，这里的作物就已经结出成熟的果实，最显眼的是各种高大的果树，繁茂的枝叶像一把把盛开的伞，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树下有不少休憩的年轻男女，它们实在是太巨大了，显得人类像渺小的蚂蚁，远远望去让人生出一股敬畏。除了果树就是大量的草莓园，一片又一片，大大小小，点缀其中，这种本应矮小的植物，在这个神奇的农场里竟长得有半人高，枝叶探出篱笆，急不可耐地侵占草坪，果实烂熟，沉甸甸地坠进泥里。

    过度生长，过度丰饶。

    林原呆了半分钟，直到徐莉莉扯了扯他的袖子，“快走吧，他们快开始了。”

    林原想问什么开始了，但徐莉莉已经走远，他忙不迭地跟上去。

    他们穿过被草莓丛覆盖的小路，这里的泥土过于松软，一脚下去能陷进去，像踩在云端，很多草莓未能采摘便烂在土里，淡红的汁水缓缓渗进林原的裤脚，留下一片濡湿的深色。

    终于走出那复杂的丛林，他们来到一片不大的湖泊前，这是一个人工湖，湖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深蓝色喷泉，上面雕刻着一些花纹和文字，林原眯起眼睛看了看，发现那不是任何一种常见的文字。

    湖水清澈，游弋着不少彩色的小鱼，见到有人靠近，就一簇簇涌过来讨食。湖面上栖息着天鹅和一些不知名的水鸟。岸边的草丛里有白马和鹿趴着喝水，远处的草坪上还有孔雀、疣猪、羚羊以及很多林原叫不出名字的动物在悠闲踱步，整个场景像一副静谧的风景画。

    徐莉莉却不愿多做停留，引着他穿越草坪，“快点，快点”她有些急切，不停念叨着。

    林原注意到今天黑得很快，他来时还是阳光灿烂的下午，现在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整个农场笼罩在橘色的光辉里。

    他们终于来到一栋石筑的建筑前，门后是一个空旷的大厅，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在大厅的最前端矗立着一个高高的石台，上面雕满密密麻麻的花纹，散发出一股原始、古怪的气息。

    这大概是他们集会的礼堂。林原心想。

    徐莉莉为他端来一杯淡红的水，笑吟吟地说：“请等一下，马上就开始了，我要换个衣服。”

    林原有一肚子疑问，但徐莉莉根本不给他提问的机会，她像一条滑溜溜的鱼，蹿进了旁边一个隐蔽的小门里。

    林原想了想，还是不去打扰她。他尝了一口那淡红的汁水，很甘甜，大概是用这里产的水果榨的，礼堂里很暗，只在顶部有几个小小的窗户，透出最后一丝垂死挣扎的余晖，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林原掏出手机想要看看时间，发现已经没电了。

    这里没有坐的地方，他只能无所事事地转悠，这个空间异常空旷、巨大，从外面看时林原根本没想到它有这么大，墙壁乃至天花板上都刻满了凌乱繁复的花纹，他轻轻抚过那些冰凉的纹路，感受指尖从凹陷里划过的触感，突然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

    他的半张脸都贴在了石头上，鼻尖传来一股极淡的腥味。

    他很熟悉这个气味。曾在梦里出现。

    那些荒诞的情欲的梦。他被黑暗里的怪物追逐，然后强迫交媾，口腔、乳头、双手、肛门，乃至尿道，都被那条怪物侵犯。梦里是没有痛楚的，只有无穷无尽的快感。黑暗里怪物低沉的呢喃，仿佛永远无法逃脱的梦魇。

    只是短暂地回忆，便让他非常恶心，后背上某块皮肤突然像烧着了一样疼，他忍着呕吐的欲望蹲下，去摸那个印记，凹凸不平，小心翼翼地抚上去后，疼痛便停止了。

    大厅里越来越暗，说明外面的白昼已经快到尾声，那高高的石台如梦魇中的死神矗立在昏暗处，仿佛它已经在那矗立了几万年，林原突然意识到那是一个祭祀台。这个所谓的“互助会”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他失去记忆却没有找回的欲望，陷入和怪物交媾的噩梦，爱上一个陌生男人，又被带到一个奇异的农场，这一切好像三流电影里的怪诞情节，让他莫名其妙。

    徐莉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吓了他一跳。眼前的徐莉莉已经完完全全不是那个平凡普通的女孩了，好似脱胎换骨，她穿着一件麻料的白色长裙，赤着脚，头发被精心打理过，蓬松、柔软，点缀着洁白的花瓣，散发出令人愉悦的清香。

    她左眼有两个瞳孔，在黑暗里一闪而过，林原浑浑噩噩地被她牵着，走到门外的台阶上，外面点起了篝火，很温暖，前面的空地上站满了人，那些年轻的男女穿得和徐莉莉差不多单薄，都笑吟吟地望着他。

    “欢迎加入我们。”徐莉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着推了他一把，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非常轻，完全不受控制，像一个气球，飞进了人群中，鲜活的面庞微笑着，熠熠发光，年轻的身躯簇拥着他，人们殷勤地献上美酒，喂他喝下，鸟儿衔来树莓，放在他的双肩和唇边。

    林原努力吞咽下那些熟透的果实，轻轻一咬汁水便从嘴角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