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菌还在滔滔不绝,她原本慎小细微的性子,在姚谨中面前不知觉就成了天南海北
的说话精。
见他突然停顿,顺着目光望去,看到了让她心里为之一颤的人。
是她啊,姚谨中的失控源。
“蓝岚,你怎么来了。”柳菌理了理心思,面带笑意得体地开口。
“我不能来吗。”
说什么能让人瞬间哑口无言,耍惯刁蛮的姚大小姐深谙此道,可这会儿,她并非有
意为难,柳菌的话没毛病,可听到她耳中实在刺耳。
话是柳菌问的,却是对他答的。蓝岚看着沉默不语的男人,身上透着不死不休的倔
强。
年芳十六的小姑娘,明明是蹲着的,仰头望着不远处的他们,可柳菌仍是从她的眼
里品出了不屑与骄傲,与生俱来,咄咄逼人。
她与她哥哥一样,活该万人敬仰。姚谨中的傲是姚家给的,姚蓝岚的骄是他惯的。
柳菌不敢说话了,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躲在了姚谨中身后。
就是这一步,彻底踩碎了某人的最后一丝得体。
蹲在地上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冒冒失失地站起来,火箭头一般将相依相偎的两人
冲撞开,直奔电梯。
整好停在这一层,电梯门一秒就开了。
卡在门要关未关的那一刻,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了纤细的手腕。
“去哪儿。”他问得内敛,好像是生气,又好像是关心。
被嫉妒吞噬理智的人想也不想甩开他的手,顺带狠踹了一脚挡着电梯的腿,银灰色
的西装裤腿被踩出一个浅白脚印:“不要你管。”
姚谨中微眯着黝黑的眸子,鲜少地动气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她的野蛮任性,哪
里还有一点大家淑媛的影子。
扒开电梯门闪身而入,不顾她拳打脚踢骂骂咧咧的抗议,沉着脸就要训斥她。
电梯口,两袋食材散落一地,几个橙子滚到脚边。
顷刻间,三个人的空间又只剩下一个她,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想起初次造访姚宅
那日,偌大一个客厅只有形单影只的自己,如出一辙。
愣了良久的人,缓缓蹲下身子,捡起一个,又一个,将它们重新装袋。
空气中弥漫着起泡酒的醉意,方才买酒的时候,他其实不大乐意,皱着眉犹豫,是
她笑着说:“就当是庆祝你新家入住,总要开瓶酒,好意头。”
其实是她想庆祝,他们薯条推文之间,终于少了些关于那个十六岁女孩的痕迹,往后,会越
来越少,销声匿迹。
果然啊,太乐观反而惨遭打脸。
连开封都来不及的酒碎成一地妄想,哪里是她和他之间,从来就只是他们,半分自
己都没有。
数分钟前,姚谨中奋不顾身闯进电梯的样子,柳菌第一次见识到他的迫切,从来都
是慢条斯理,按部就班的人,这一面,实在匪夷所思。
与电梯口的冷清氛围截然不同,电梯里的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被他抓着的手腕怎么甩都无用,屡试不爽的小姑娘恶狠狠地瞪着他。
她任性,胡闹,刁蛮,大吵,多么骄纵的一面姚谨中都见到过,偏偏现在,像只被
人抛弃的小兽,横冲直撞地跑进电梯的失落,他做不到视而不见,追出来是本能反
应。
可抓到了,现在呢,将她搂进怀里哄吗,姚谨中犹豫了,却也不敢放,只能紧紧抓
着,被她记恨也无妨。
电梯到了地下车库,门打开,谁都没有动,门又关上。
姚蓝岚是想走的,奈何他紧抓不放。
“放手!”气急败坏的吼。
姚谨中不和她一般见识,转身就要去按楼层。
得了个空隙,炸毛的小姑娘又是一脚踹过去,趁他吃痛又猛地甩开手,率先按下开
梯键,夺门而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一气呵成,等姚谨中反应过来再追上她,已经
跑出十几米远了。
“闹什么闹。”男人压着火气出声。
看着娇气的人,使出吃奶的劲儿踹他,直直踹在心口上,生疼一片。
他一吼,她就装乖了,低头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的裤腿发愣。她也是稳准狠,现在
好了,两个裤腿一边一个球鞋脚印,整整齐齐,还挺和谐。
姚谨中看着她浑身不爽的别扭劲,也懒得说教,拉过她的手腕往回走:“跟我回去。”
“回去?看你们两个恩爱交加,洗手羹汤?”蓝岚的质问里带着哽咽,她控制不住地
嗓音发抖:“你可恶!”
“事情不是你想的哪样。”他破天荒地为自己洗白。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