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博衍被冷风吹得一激灵,才想起来自己今日还未与景云说上几句话。
景云贪玩,怀瑾回去时并未强行带走他,而是让他玩好后自己回府。
索性现在离睡觉时间还早,不如去找景云。
谢博衍微醺地走着,回忆起一些往事。
他和程家主仆结识也是在今晚相约的茶楼。当年他还是个八岁的稚子,被三哥谢知谦和他的狐朋狗友带出来“长长见识”。兄长和朋友们猜拳比酒,好不欢快,而他像个随从小厮,被他们使唤得团团转。可能是一晚上没吃饭,他饿得头晕眼花,被食物酒气一熏胃里也极不舒服。不知为何,他手里的酒器突然炸开了,他虽然没有看清,也感觉并非落地造成的破碎。
可兄长却认定是他笨手笨脚摔碎了酒器,说他是个没用的废物,还踢了他一脚。他们的喧哗引起了一些茶客的注意,茶楼跑堂的也出来打圆场。可兄长说,他没有带银子赔偿酒器,让他给店家跪下来道歉抵债。
谢三的酒友们围着他,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正在他思索着,能不能推开某个人逃跑时,一个小童子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们凭什么说酒器是被他打碎而不是自己炸裂呢?”
小童子虽然身着仆从衣衫,但胸襟绣了个小小的程字,一下子就让人联想到之前被皇上钦点的状元、如今在朝中如日中天的程既明程大人。
茶馆伙计两边不得罪地说:“瓷器的确有可能在高温下炸裂,不过酒器里盛的是温酒,多半还是这位小公子不慎手滑。”
“如果是摔到地上碎的,酒器在他手上应该是完整的,那他手上不会有酒液残留,你们可认同?”见围观的众人都点头,景云冲谢博衍大喊:“那谁,把你的手伸出来看看。”
谢博衍有些茫然的伸出一双细瘦的手,上面残留着酒液,瓷器的碎片,甚至还有几道渗血的伤口。
景云看着他的伤口脸色有些不自在。他马上扭过头质问伙计:“这还不清楚吗?是你们自己家酒器不知道为何炸裂了,还不给这位客人赔礼道歉?更何况,他是客人,怎么能让他自己动手呢?这就是长京最好的茶楼的礼数?”
谢博衍回忆起景云维护他的样子,有些感动也有些好笑。景云解救他后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他也非常诧异一个奴仆敢于在这种情况下站出来。景云却做了个鬼脸说:“法理面前,人人平等。公子哥就可以不讲理啦?连我家少爷有时都同姐姐求饶呢!”
和景云相熟后,他也因此认识了程怀瑾。本来他面对怀瑾这样举止优雅高贵的小少爷,内心十分自卑,但是怀瑾总是平易近人,甚至十分关心他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无论是对嘉月景云还是对他。他也渐渐敞开部分心怀,把对方当做年长一些的朋友,兄长看待。
谢博衍找到景云时,景云正在茶馆兴致勃勃地听戏。他听得入迷,谢博衍叫他也没反应过来。等到中场,才像突然看到博衍一样,笑容满面地打招呼:“谢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谢博衍道:“我来送你回家。”
景云有些不高兴地说:“今天好不容易能出来玩呢。”
“程府不是准你经常出门吗?”
“嗨,哪一次出来不是匆匆忙忙的,我们少爷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生怕我一出门他又哪里不舒服,大公子又拿我们下人出气。”景云有些不开心地嘟着嘴巴。
听着他抱怨怀瑾,谢博衍心里有些别扭,但也理解他这个年纪活泼爱动,不喜欢成天在府里拘着,便说:“明天我帮你和怀瑾告假,带你出去玩一玩。”
景云这才开心起来,由着谢博衍把他送回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