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十四,是个宜婚嫁的吉日。中元帝夏侯亮特意在这一日赐下婚事,婚期就定在三月初一。谢侯府和程府各自筹备起婚事所需物资来。
按照时俗,谢府需备好彩礼并承办宴席,程府负责嫁妆及送亲若干事宜。程家兄长既明特意告假七天,为弟弟筹备,此间辛苦暂且不提。程怀瑾也忙得团团转。作为既明的掌上明珠,他自然是不用烦恼议亲、准备嫁妆之类的琐事,自有大哥替他安排妥当。但他要按照礼法,学习作为妻子的双儿应懂的规矩礼数。
程既明是拿他当普通男子,往世家贵公子方向培养的。此时为了不出差错,临时找了教习嬷嬷来来指导他作为出嫁的双儿应该知道的事情。如何与公婆见礼,与妯娌相处,与相公相亲,如何管教下人……一应琐事。怀瑾本无甚兴趣,可也体谅大家的好意,面上并看不出勉强和不耐。
既明拿着礼单给他过目时,怀瑾正被嬷嬷盯着,学习递茶的礼数,刚好把新泡的茶递到哥哥手边。
既明看到弟弟洁白的指尖被烫得泛起粉色,心疼地攥过来吹气:“学这些个伺候人的活计干什么?我弟弟又不是嫁过去伺候他们的。”
嬷嬷是宫里请来的,不了解程大公子的脾气,不很怕他,行了个礼道:“为人仆妇就是要好好伺候公婆、丈夫哩,这是值得爱重的贤妻风范。”
“哼,我家怀瑾自然是讨人喜欢的,不需要惺惺作态。你教他知晓人事便够了,旁得规矩礼数就不用学了,有我在此,没人敢乱说他的不是。”程既明嘱咐完嬷嬷,又对弟弟说:“小瑾,你去了谢家只需与他们表面交好,面子上过得去便罢了。我已经同谢家人交代过了,你身子不好,还需要精心调理着,你院里用的东西吃穿用度一应由程府每日供送。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谢家人讨不了好!你去了谢府也不必谨小慎微,有哥哥给你撑腰,怎么舒服怎么来。”
程怀瑾知道哥哥这话颇有些强势无礼,但浓浓的关爱之情让他感动不已。他乖巧地抱住哥哥的腰身,在他怀里说:“嗯,怀瑾知道了,哥哥是怀瑾永远的避风塘。”
嬷嬷果真按程既明的要求,开始和怀瑾传授一些人事。在她的要求下,怀瑾不得不屏退众丫鬟,脱下衣裳由嬷嬷带领着认识自己的身子。嬷嬷看见怀瑾洁白无瑕的身体时,饶是见多识广,也忍不住连连称赞只有程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才能娇养出如此美人。嬷嬷给怀瑾几册画册,无外乎都是些房中秘事,怀瑾翻了两页边有些心烦意乱,嬷嬷走后便把画册往枕下一塞。
怀瑾母亲早亡,由哥哥抚养长大。哥哥虽爱护怀瑾,但他本人颇为古板禁欲,不近女色,是以从未给怀瑾这方面的教育。甚至怀瑾身子发育时初次来潮,也是惊动了许多下人,才在贴身丫鬟嘉月的指导下妥善处理。初潮之后,怀瑾虽然有了些性别意识,不爱别人碰他身体,甚至和兄长亲近时,也会下意识避开胸前之类的部位。但总的来说,对这方面他是懵懵懂懂的。他的身体是洁白无瑕的,灵魂也是纯洁通透的。迟来的教育让他的平静无波的心湖泛起涟漪,连多饮几杯凉茶也难消燥热。
“少爷,又有你的信来啦。”景云进屋来,边吃着一串糖葫芦边带来谢博衍的书信。最近大公子和管家忙得脚不点地,姐姐嘉月也被安排了好些任务,他趁没人注意他,干脆溜去军中找谢博衍。
谢博衍见他倒是很意外:“景云,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是怀瑾哥哥有信给我吗?”
“怎么?没有公子的信就不能来找谢大将军啦?”景云叉着腰撅起小嘴。
谢博衍意识到忽略了喜欢的人,赶紧道:“没有没有,随时欢迎你来。”他陪着景云上街逛了会儿,景云也意识到他有些心不在焉,问他怎么了。谢博衍下意识答到:“怀瑾哥哥也没有让你捎话给我吗?”
“当然没有,我家公子哪有那么挂记你。”景云吐了吐舌头,吃谢博衍买来的烧鸡被烫着了。
“那你待会儿帮我给他送个信吧。”谢博衍有些讪讪地从怀里掏出一封早就写好的书信。
怀瑾打开这封信,谢博衍在信中写到:“主母与博衍素来不合,恐怕礼金不会太过体面,弟甚是愧疚,特奉上积攒多年的俸禄和生母留下的积蓄,是我的老婆本,望兄莫见怪。见字如面。”信里果然还包着一叠银票,整整五千两纹银。虽然远比不上程大哥给弟弟的体己钱,但想来已是谢博衍这些年艰难存下的全部。
怀瑾折好信,老婆两个字看得他有些难为情。知道衍弟没有别的意思,果然是今日那些图本令他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