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拉过她的一条手臂,枕在自己头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后,说:“宁,你晓得么外边那些人怎么称呼我这样的女人?”不等相宁回答,她接着说:“破鞋、野鸡、拖油瓶、扫帚星……”
“我订好了教堂。”相宁打断她说:“就下个礼拜天。”
“还是退了吧,我们这样的人能进教堂吗?”
“我请了杜先生做我们的证婚人。”
“我不会嫁给你的。”白凤凤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相宁的脸说:“你别忘了,离开重庆那一刻,我就成了局里的通缉犯。”
“那些都已经过去。”相宁说:“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你。”
就在军统改组为保密局不久,相宁被任命为东北区的情报专员兼市政府的调查室主任,同时还兼着东方通讯社的社长,全面负责东北地区的党政与军事情报的收集与分析工作,并直接对重庆的总部负责。
白凤凤在沉默了片刻后,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脸埋进相宁怀里,说:“你应该找个好男人嫁了,生一个你们的孩子。”
相宁一下想起了徐雪欣,伸手抱住白凤凤,忽然在她耳边无声地一笑,说:“说不定是我拖累你,我是个哪天睡下去就会醒不过来的人。”
“那我每年都去给你扫墓,每天都会给你上香,直到我死。”白凤凤认真地说。
可是,比她们俩死得更早的人竟然是子路。就在几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北平东路上的东陵大戏院门口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的宪警火并案。三名宪兵在戏院门口打了一名警察后,事态很快发展成了群殴。大批的警察从警局赶来增援,宪兵团也出动了两辆卡车,全副武装的宪兵们封锁了现场的各个路口。
那天是星期天,戏院里正在放映《龙凤花烛》。枪声响成一片时,保姆带着子路跟随惊恐不已的观众一起涌向出口。就在跑下台阶时,远处飞来的流弹击中了保姆,同时也击中了子路,许多市民在惨叫声中倒地。
一连三天,白凤凤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也不声不响,就像当年得知李秋琅死了时一样,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泪痕。第四天,她打开房门出来,没看相宁一眼,而是坐到餐桌前,一口气就喝干了碗里的薄粥,几乎吃光了桌上所有的点心。然后,又回到房里,躺在床上开始沉沉地入睡。
第五天是公祭的日子,地点在中央殡仪馆,内政部与国防部的专员们将会悉数到场。白凤凤一大早起床,仔细地修剪指甲、洗澡、洗头、吹风、盘发、化妆。最后,她换上一条素色的旗袍,找出一顶带面纱的帽子戴上,径直去了书房,拉开相宁的抽屉,取出她那把勃朗宁□□,熟练地检查完毕,一下就把子弹推进枪膛。
五天来,白凤凤这才第一次正眼看着相宁。她说:“我说过,我迟早会拖累你的。”
“我不怕。”相宁同样看着她说:“但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李秋琅死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要为她报仇,我还要为了孩子活着。”白凤凤平静地说:“现在,我只想去死。”
说着,她就往外走,却被相宁一把抱住。白凤凤没有挣扎,而是扭头看着窗台上的一盆盆景。
相宁伸手撩起白凤凤的面纱,把她的脸拨过来,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你不能为我活着吗?”
白凤凤的眼里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却在转瞬间把枪顶在相宁的颌下说:“别想阻挠我,我会开枪的。”
相宁仍然抱着她,嗓音却越发干涩地说:“你活着,至少每年能为他们扫墓,每天能为他们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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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雪欣的核心工作是把安孝重收集来的情报发回陕甘宁根据地。有时也接收根据地的指令.把它们的密码写在纸上或者干脆刺进绣品里,这完全取决于指令的等级。再把它们送到西马桥弄的吴越绣庄,由那里分配到各条线上。
□□代表团撤离东北后,她接收指令的次数越发频繁,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去一两趟绣庄。这天,她一离开绣庄就觉得被人跟踪,在绕了很大一个圈子后,发现其实是自己多疑了。可是,就在她回到家里,刚换上居家服,敲门声响了起来。
徐雪欣打开门一眼看到了相宁。相宁身穿灰色的华达呢长衫,头戴礼帽,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站在门口就像回家那样,伸手摘下帽子,连同报纸一起递给徐雪欣说:“我还是找到你了。”
徐雪欣呆立在那里,直到相宁进屋,仍然紧咬着嘴唇。 相宁环顾四壁,最后把目光停留在墙头那张结婚照上,说:“这是你的新上级?”
徐雪欣愣了愣,说:“他是我丈夫,我结婚了。”
相宁又看了眼照片里的男人说:“他至少大你十岁。”
徐雪欣到了这时才发现手里还拿着她的礼帽与报纸,就把它们放在桌上,顺势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扭头看着洁净的地板,说:“你带来的人呢?让他们都上来吧。”
“原来你早知道我回来了。”相宁默默地在桌子对面坐下,盯着她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