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晏真人这个“准岳父”发话了,那在场诸位谁都别想在赵啸天身上分得一杯羹。
毕竟若想真的“明媒正娶”他们的心肝儿,就必须得到晏长清的准许。
就在晏长清牵起赵啸天的手欲离开之时,站在桃纪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桃红雪突然发声:“晏真人且慢。”
她到底是向着儿子的,此时步出,端出家主姿态,高声道:“未得到您这个师父的许可,是我们桃家的疏忽,在此先向您表达歉意。”
“但是,”她话锋一转,“今日当着满堂宾客,婚也成了,堂也拜了,啸天确确实实是我们桃家的媳妇儿了,总不能因您的一句‘不算数’,就把这些事实都否定吧?”
“传出去,我们桃家岂不是闹了一个大笑话?”
桃红雪挥退墙壁上搭弓的护卫,对晏长清摆出了一副十足友好的姿态:
“还请晏真人给桃府几分薄面,不要随意悔婚。”
若是按照晏长清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即使桃红雪姿态放得再低,他也能不管不顾闯出府去。但现在赵啸天和慕言在身边,他也有了更多的考量。
从前那个冰冷不近人情的晏长清,仿佛已存在于历史之中。
“如此,”他冷声道,“我可以给你们家小子机会,来考察他是否担得上啸天的夫婿。若是结果不尽人意,便别怪我悔了婚约。”
届时他要百般刁难桃家那小子,让人知难而退。
桃红雪一直在暗中忌惮晏长清突然发难,闻言松了一口气,笑道:“多谢晏真人!那我们约定一月如何?这一月内我儿若表现欠佳,晏真人再提出婚约作废也不迟。”她知道这已是晏长清最大的让步。
“可以。”晏长清颔首,不愿多留地牵起赵啸天的手,带着人离去。
桃纪还痴痴地望着赵啸天远去的背影,冷不丁被自家母亲打了一下。
“还愣着做什么?真是为你操碎了心,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愚钝的儿子!”桃红雪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丢下一句“快去想想法子讨好岳丈”,就挥袖急急往瑶夫人的宅院赶去。心上人遭此变故又落了心病,她也愁啊。
桃纪忙拉回心神,对着还站在院内的两位讨厌客人下逐客令:“两位贵客,今日的闹剧也参与够了吧,还杵在这里是为何?不如早日回去歇息。”
说罢也不管旁人脸色,径自拂袖而去。
开玩笑,拜这两人所赐,叫他好不容易过门的媳妇儿飞了,他不叫护院把人绑了都算是好涵养!
徐玄卿神色冰冷,收剑入鞘,一言不发地随之离开。
照影却不慌不忙地招来身旁的暗卫,附耳吩咐了几句。看着暗卫领命离开,他温雅的面容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赵啸天跟着晏长清连夜来到天苍山下,此时已是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晏长清自出了桃家就再没跟赵啸天说一句话,只是目视前方,沉默地抓着人赶路。
赵啸天望着身前修长的背影,吞了口口水。他知道师父这是生气了,而且还气得不轻。而他也清楚记得,每次自己把师父惹得大动肝火后,都没有好果子吃。
他嘴唇蠕动数下,终于鼓起勇气出声:“师父,我们已连续赶路三个时辰,不如停下歇息一会……”
晏长清闻言,果真步履停下,但没有转身。
赵啸天更紧张了,轻声叫唤着:“师父,你生气啦,徒儿先给你认个错……”
却不知他这种猫儿叫似的认错,只会让晏长清邪火更甚。
身前人动了,赵啸天只觉眼前一花,自己便被大力按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师、师父?”他惊呼出声,发现双手被牢牢压制住,整个人几乎陷进了坚硬的树干中。
他抬首,然后对上了一双冰冷的眼眸。
过去,赵啸天曾在这双眸子里看到了宠溺、关爱、无可奈何等等长辈对小辈的情绪,从未像今日一般看到了这样莫名让人脸热的眼神。
里面有痛苦、悲伤、爱意……甚至还有很多复杂到他读不懂的感情。
赵啸天本能地感到害怕,他觉得今日的师父,不对劲。
晏长清接过赵啸天怀里熟睡的慕言,二指并起,以内力将小小的襁褓送到树枝上安稳放好,然后回头料理不省心的徒儿。
“长本事了,谁准你私自与旁人定下婚约的?”
他开口,目光在面前人的脸上逡巡,从赵啸天的眉到眼,眼到唇,如雄兽般一遍遍地巡视确认自己的地盘。
赵啸天被盯得毛骨悚然,强撑着回答:“是我疏忽了,徒儿应该经过您的同意的……”
“呵。我的同意?”
晏长清突然轻笑一声,这破天荒的笑容如冰雪消融一般,为他冷淡的面容带来了几分盎然春色。他右手轻轻抚摩着赵啸天的脸颊,逼近这心尖上的人,轻声道:“啸天,我的乖徒儿,你到现在还要跟为师装傻吗?”
“你该知道,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不可能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