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慢慢浸入热水里,过了很久才终于感到一丝细微的暖流顺着她的血液缓缓走向心脏。
时间的流逝仿佛失去意义。她根本不记得她在这里待了多久,直到她终于可以下定决心的时刻。
临近午夜,凌顾宸都未回来。祝笛澜在书房已等了他许久,门被推开的时候,她站在窗边把桌上所有的周刊杂志都几乎翻遍了。她的动作很慢,但她内心的焦躁让她几乎读不进任何文字。
孟莉莉小心翼翼地开门,又悄悄地关上门。这两天发生的事让她在这个别墅里几乎不敢大声说话,走路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祝笛澜穿着简单大方的白色丝绸吊带长裙,棕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脑后。她素面朝天也不掩标致容貌。
孟莉莉有一瞬的晃神,或许是因为窗外的夜色衬得她的气质比往常更为清冷,使得她在这个场景里显得这么不真实。
好像她并不真实存在于此,不过是具魂魄。
“莉莉,你一个人吗?”
孟莉莉这才反应过来,怯生生地点头,“你在等顾宸吗?他说他很晚才会回来。”
“我知道了。”
孟莉莉走近她,声音愈发小心,“你有没有秋肃的消息……”
祝笛澜摇头,叮嘱道,“别问他。”
“我知道,”孟莉莉用力点头,“我听你的,什么都没有说。”
“记住我的话,什么都别承认。”
“好。你怎么样?”
两个女孩说了会儿话,书房门又被打开。凌顾宸看看两人,随意把手里的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冷冷说,“你找我?”
孟莉莉担忧又怯生生地,“你们聊吧。”她走的时候还不安地看看祝笛澜。
祝笛澜看着她关上书房的门,不出声地叹了口气。
凌顾宸随意地靠在书桌上,他解下衬衫袖扣,扔在桌上,又把袖子挽到手肘处。
他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好似把这一天的工作与疲累都释放了,才懒懒开口,“说吧,你又想干吗?”
祝笛澜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做这些事,却欲言又止。她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是那么重要,可他根本不在乎。
她垂下眼眸,即使在他发问之后,她还犹豫了许久。
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伪装自己,她也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
不论是在牌桌上、还是与人谈判、还是从与他们不对付的嘴里套出话来,保持自信的镇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即使她多么不安,她都可以简单做出与之相反的伪装。
可是这一次,她决定放弃了。她何必要在凌顾宸面前摆出这样虚假的镇定来。他们本来就是不平等的。她没必要在他面前假装任何事。
她的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她连控制自己的功夫都不想白费了,“你怎么样才肯把那些通缉令撤下来?”
凌顾宸打量着她,嘴角扬起不屑的微笑,“这事你找错人了,通缉令的事哪里轮得到我管?”
“跟我你就别说这些了。这些舆论,我知道你有能力压下来。你撤不了这个案子,但你可以让他的通缉令不至于满城贴。不至于让他成为长期的全城热点……”
“你当然知道,”凌顾宸收起笑容,“把他逼得无处可走的机会可不多。”
“你已经做到了,这个案子他逃不掉的。你知道他已经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对你的威胁再也不会有以前那么严重。”祝笛澜同样冷静,“你不用把社会舆论卷进来。这样他一定会离开泊都避风头,不会再回来。”
“你我都很清楚他的能力。”凌顾宸带了点怒气,“他狡猾地跟泥鳅一样。以前我不是没有机会除掉他,只是给他一点机会,他就有本事溜得无影无踪,然后在某个无法预测的节点大摇大摆回来,毫无顾忌地惹毛我。”
祝笛澜无助地看着他,她蹙着眉毛,眼里尽是凝重的悲伤。
“现在我把我们私底下的勾当摆到明面上,我让两道的势力都与他作对。确实是难得的机会。你拿什么立场来叫我放弃?”
“顾宸,我知道,我没有跟你谈条件的资本。我知道你的规则,我……我什么都没有……”祝笛澜的声音里终于带了一丝哽咽,但她依旧坚定。
“那你还来找我?”
“我来求你!”她顿了顿,又缓缓重复了一遍,“我只能求你……”
凌顾宸略微一怔,但他依旧没有显露任何情绪,“你觉得我会答应?”
祝笛澜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她对他那么熟悉,熟悉到她知道自己不过是来自讨苦吃。可她还是要来找他。
她知道自己还是会害怕他生气,可她是那么依赖他,依赖到即使被他伤害,她都不怎么在意了。
她的感情怎么都是错的。她总是不在对的时候爱上对的人。于是一次次得作茧自缚。
有些话她再也没有机会说了。她总是逼自己接受现状,可也总在某个时刻,她为自己的难过感到不值得。
祝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