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兆娥躲在一间小小的公寓里,每次听到开门声,她总是很紧张。她遵照韩秋肃的话,躲到确认来的不是陌生人,才小心翼翼从房间里出来。
韩秋肃把手里的袋子摊在茶几上,“我没给女生易容过,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没事,我知道澜姐的意思。”陈兆娥犹豫了一会儿,轻声说,“韩哥……麻烦你了……你看上去很累,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
袋子里装了许多化妆品和染发剂,还有些许不起眼的普通衣物。陈兆娥翻找了一会儿,把自己需要的拿出来放在一边。
“要帮忙吗?”
“不用。”陈兆娥说完又迟疑了,她摸摸自己的长发,眼里有些难过和不舍。
但她还是把头发扎成低马尾,然后把剪刀递给韩秋肃,“韩哥,拜托你。”
韩秋肃想起多年前与姐妹俩相遇,她们非常漂亮,五官精致。他习惯了一段时间才得以轻易区分两人。姐姐的眼神比妹妹坚定许多,而两人相处时,妹妹非常依赖姐姐。
他利落地剪下那条马尾。
陈兆娥有点伤心,她把那条长长的马尾攥在手里,努力着不掉眼泪,“……我真是没用……姐姐为了我什么都愿意牺牲,我连剪掉长发都要哭。”
韩秋肃把剪刀放回桌上,在她身旁坐下,“她把你照顾得很好。”
“我很爱她。我和她留一样长的头发,染一样的颜色,化一样的妆。我喜欢跟她一模一样,我喜欢永远像小时候那样做她的跟屁虫,我喜欢别人完全分不出我们两人。”她哽咽了一下,“我只是永远不会像她那么坚强。”
“你不需要。她一直在保护你。这不见得是坏事。”
陈兆娥擦掉眼泪,拆开一包染发剂,“澜姐也这么说过,她说什么……有兄弟姐妹的人会比较什么的……想要与众不同……我记不得了……澜姐每次说的话都让我觉得她好厉害,我听不太懂,也记不住。不过她说过我很不一样,我愿意完完全全与姐姐一样。因为我不想长大,不想承担任何责任,永远想躲在姐姐给我搭的那个最安全的帐篷里。”
她戴好手套,倒染发剂的手有点发抖,“她说我该长大了,这样我姐姐不会那么累……”
她止不住啜泣起来,“我好傻……我现在才懂她的意思……”
“我帮你。”韩秋肃接过梳子,帮她把染发剂梳在头发上。
“谢谢,”陈兆娥镇定了许多,“我以后会努力靠自己的,是时候长大了……我来吧,我感觉好多了。”
韩秋肃把梳子还给她,“不论怎样我都会帮你。”
陈兆娥抓着头发,诚恳道,“我没想麻烦你的,我们欠你这么多人情,还要你帮这么大的忙,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韩秋肃顿了顿,“我知道你姐姐……她的事我不会不管。”
陈兆娥透过她杂乱的刘海认真看着韩秋肃,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韩哥,你……你知道……我姐姐一直喜欢你吗?”
韩秋肃并不惊讶,他黑色的眼眸里有复杂的神色。他没有回答并不是因为不想,而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来,以至于不显得轻视。
“我一直劝她,劝她告诉你。”陈兆娥把刘海拨开,“她一提到你,眼里就会闪闪发着光。可是她不敢。我曾经想不通她还有什么是不敢的。或许她真的太喜欢你了。”
韩秋肃的脑海中浮现出几年前的画面,他轻车熟路翻进某个中亚小国的外交官员下榻的酒店,不费吹灰之力完成他的任务。
床上却跳起一个惊恐的少女,她仓皇起身,连带着散乱的头发都莫名美得惊艳。她的瞳孔几乎要因为惊慌而呈现出微微的褐色。
这种情况原是不需多想的,把她变成一具尸体是杀手们的惯例。韩秋肃只犹豫了一秒,就把枪口对准了她的眉心。
“求求你!”陈兆玉喊道,“你还有个妹妹要照顾!求你不要杀我!”
她的声线没有她的模样这样少女,声音也相对镇静。门口的保镖开始砸门,韩秋肃没有多想,他在扣动扳机与离开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瞬间的选择太过短促,细想起来根本没有任何理由。
他把少女卷进床单里,少女轻得如若无物。他轻易就带着她全身而退。
出于安全考虑,他扣留了她几日。他查她的背景,横眉竖目审了她一天才给她松绑。
陈兆玉倒是很开心,那几天的相处是难得的自由与愉快,连韩秋肃审讯式的逼问都没有让她害怕。
不论他面目如何狰狞,她都能开开心心举着锅铲做饭。两人渐渐熟悉,陈兆玉便把妹妹接了过来。
韩秋肃怜悯她们的遭遇,于是将她们安置在泊都,但其余的,他帮不了更多。
“韩哥,我没有其他意思。”陈兆娥见他长久不语,小心翼翼道,“我只是觉得,姐姐已经走了……我想让你知道她的感情,但不想你有任何的愧疚。”
“我知道,”韩秋肃喝了一大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