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在他俊俏清秀的脸庞上停留片刻,忽然伸出一只玉手,隔着帕子抚了抚他的面颊。
密切观察二人动向的谢知方“噌”的跳了起来,连带着把椅子掀翻在地,发出“咣当”一声震响。
姐姐竟然……姐姐竟然摸宋永泽的脸!
凭什么?!!!
犹如将奸夫淫妇捉奸在床的绿毛龟,谢知方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脸色又青又白,拔腿就往里冲。
谢知真收回手,低头细观帕子,并没有错过宋永泽从热切到惊慌的表情转变。
她听到动静,转过头柔柔看了弟弟一眼,出言阻止他:“阿堂,先别进来。”
谢知方又是不解又是恼怒又是委屈,恨恨地瞪着她。
她这是对宋永泽动心了吗?不然为什么要纵容三夫人的无理取闹,又不顾男女大防地和宋永泽共处一室,举止亲昵?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有什么好?姐姐图什么?图人年纪小?图人会撒娇?
可是,论撒娇的话,他也可以啊!抛开脸皮不要的话,他根本不可能输给任何人!
浑然不觉自己的思绪已经跑偏,谢知方越想越气,双拳紧攥,脊背僵硬地绷直,采取不合作态度。
“阿堂。”谢知真又催促了一句,“你乖一点。”
刚刚还在比较撒娇功力,这会儿听到她哄孩子一样的话,谢知方又没来由一阵气苦。
真真是难伺候的祖宗。
他撇撇嘴,咬着后槽牙道:“我可以出去,但你不能再碰他。”
顿了顿,他又恶狠狠地盯着宋永泽,补充一句:“还有你,也不许动我姐姐!”
宋永泽神情恍惚,根本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将弟弟打发出去,谢知真用食指沾了点儿帕子上的白色粉末,在指腹间捻了捻,又嗅了嗅,声音压得很轻,像在说悄悄话:“是香粉么?”
东窗事发,宋永泽面无人色,钝钝地点了点头。
“甚么相思病,都是编出来吓唬人的么?”谢知真并无气怒之色,神色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舅母知不知道这件事?”
宋永泽满面羞惭,说话磕磕巴巴:“不……也不全是编的……我确实思慕真姐姐,听说几个哥哥都要跟我抢,心里发了急,这才走了旁门左道,后来知道明堂表哥并不肯与亲戚结亲的时候,戏台子已经搭了一半,我想了想,干脆一条黑走到底,赌一赌姐姐会不会因为我生病而心软……”
“姐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你……想打想骂都随你,你别生气……”宋永泽耳根子红起来,因香粉脱落而显得肤色正常许多的脸也涨得通红,“母亲并不知道我在装病,你不要因此而责怪她……”
“你知不知道,方才舅母是怎么求我们姐弟的?”谢知真又叹了口气,出言打断他。
宋永泽愣了愣,隐约猜到什么,嘴唇嗫嚅了两下,却说不出话。
“舅母即将临盆,身子那样笨重,却跪在地上,又哭又求,任我怎么拉都不肯起来。”谢知真近乎残忍地将一个母亲为了孩子而颜面尽失的场景用语言还原出来,“为了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毫无缘由的爱慕,出于一时的任性和自作聪明,让舅母这样担惊受怕,怀着你未出世的弟弟妹妹,低声下气地去求两个晚辈,把脸面掷在脚下踩。阿则弟弟,你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舅母才对啊。”
犹如当头棒喝,宋永泽打了个哆嗦,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他又羞又愧,对谢知真深深作揖,道:“多谢真姐姐提点,此事是我不对,我这就对母亲全盘托出,请她重重责罚于我。”
谢知真见他已经想透彻,便不再多留,盈盈起身,道:“表弟年纪尚幼,实不该止步于此,不如把眼光放长远些,认真攻读,潜心进学,往后自有似锦前程与如花美眷。你是冰雪聪明之人,别的话不用我多说,自会想明白。”
谢知方急急忙忙迎上来,伸手护着姐姐,犹如身后有甚么洪水猛兽追赶一般,急匆匆往外去了。
第五十五回行酒令海棠醉灯下,生绮念胭脂点朱唇
那日谢知真和宋永泽究竟说了些什么,又为什么要对他做出亲昵举动,她自己守口如瓶,任弟弟怎么撒娇耍赖,都不肯吐露半个字。
不过,一场风波,就这么消弭于无形。
宋永泽的“病情”渐渐好转,每日里闭门苦读,轻易不出院子,更不涉足后宅。
三夫人顺利诞下麟儿,取名叫做宋永洛,小名阿宝,生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宋家大摆三日宴席,谢知真也亲自去探她们母子,亲手做了个绣着小老虎的红兜兜,逗弄孩子时温言软语,殊无嫌隙。
三夫人已经从儿子口中知道就里,正是又羞又愧之际,见她这样大度,也就减了些尴尬之色,使丫鬟取来一套极为名贵的南珠头面,半求半哄地请谢知真收下。
谢知真也不与她生分,展颜而笑:“既如此,我便再给阿宝做几双小袜子罢,舅母可别嫌我针线活粗陋。”
三夫人抚摸着肚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