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里希被斯大林欺骗这件事情牵扯到另外一个人,我的朋友库尔特·冉克。
1937年的春天,冉克让我给海德里希整理德国陆军与苏俄红军的关系报告,我完成之后,去往海德里希的猎场向他报告。
我坐车抵达猎场时,海德里希正在猎鹿。
专用的狩猎木棚建在视野极佳的小高地上,这里一整片绵延的草地、灌木丛和小树林都是他的猎区,海德里希穿了一身和草地颜色接近的迷彩服,正用望远镜四处寻觅着猎物。
他看到我来,轻松地招呼我过去。
“以前打过猎吗?”海德里希问我道。
我点点头:“是的,长官,我的枪法还算不错。”
“你太过自谦了,我听说过,他们都称你为‘神枪手’。”海德里希把猎枪交给了我,他指向远处示意道:“试试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瞄准过去,远处的矮灌木丛里有一只怀孕的母鹿,正在嚼食灌木顶端的嫩叶。
按理说,这个季节的母鹿是不被允许狩猎的,但是如果海德里希想猎,那么没有人会阻止并追究他。
但我实在不忍心开枪。
海德里希看我迟迟不动作,戏谑道:“善良的小瓦尔特,舍不得开枪吗?”
“善良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品质,但在战场上可是毫无用处的。”海德里希的话意有所指,“放走唾手可得的猎物,可不是好猎手的作为。”
我从前在法兰克福保安处工作时,曾经遇到过一个案件,有两个党卫队员因锤杀了一个犹太人而被判了10年徒刑,但其中一个人只是借给另一个人一把锤子而已,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我认为那个人是无辜的,便夜间去监狱打开牢房门放走了他。
这件事引起了内务部长弗里克,司法部长古特纳和纽伦堡地方官施特莱歇尔的激烈争吵,海德里希一直喜欢用这件事取笑我的妇人之仁。
最终我扣下了扳机。
枪声响起,一击毙命。
那头母鹿应声惊起,迅速跳跃着跑开,倒下的是它身后更远处的一头成年的公鹿。
我放下猎枪,转头看向海德里希,微微颔首:“长官,属下献丑了。”
“不错,名副其实的‘神枪手’。”海德里希示意旁边的下属们去收拾战利品,一边对我给予肯定:“没想到我的小瓦尔特居然这么能干。”
支开了旁人,海德里希开始变得轻浮起来,他伸手为我撩开刚才专注地射击而滑落到前额的一绺额发,细致地为我整理好发型。
我的耳根有些发烫,便听见他道:“现在你可以向我作你的报告了。”
“遵命,长官。”
我细致地将自己所整理的资料报告给海德里希。其中还有冉克对海德里希的警告,让他注意斯大林的意图,海德里希对此感到不悦,他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决策。
我以为海德里希会迁怒于我,没想到的是,他下令将冉克监禁三个月,却放过了作报告的我。
最后海德里希卖了一份假情报给斯大林,而斯大林直接用假钞买了这些情报。
这让我意识到,海德里希并不是完美的,他并非无所不能、算无遗策,他也会被人所蒙蔽,受人所制。
当然这是后话了。
那天晚上,海德里希邀请我去他的家中做客,享用我今天猎的那头强壮的公鹿做成的野味佳肴。
他告诉我莉娜夫人回娘家探亲去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希望我可以去与他作伴——这样的话我还听不明白,我就白在他身边待那么长时间了。
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随海德里希回到了他的家里。
海德里希是一个十分懂得享乐的人,他家中的装潢非常华丽,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但还从没有在这里过夜。
厨师做了鲜嫩的鹿肉排作为主菜之一,晚餐之后,海德里希又开了一瓶红酒。
海德里希向来在饮酒上比较克制,这一次他却自顾自喝了许多,直到他有些微醺。
我感到很诧异,他今晚出奇的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但他不说,我不能问。
这时的海德里希看起来和平日里的样子大相径庭,他只穿着白色的丝质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衣摆挽进卡其色的长裤里,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压在军帽下方的金发也散开了。
一点也不像传说中残暴的情报安全局局长,倒像是个文质彬彬的音乐家——
海德里希从琴盒里拿出了他的小提琴,他拉琴的姿势十分优美,我确实记得,他本来就出身音乐世家,我们在音乐上颇有一些共同语言。
他的第一个音符响起,我就听出了是塔蒂尼的《魔鬼的颤音》。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在海德里希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闭上眼睛,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平静的面容显得愈发俊美逼人。
他也许是喝醉了,所以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当中,这样的他反而有一种更独特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