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迦耶行动力超群而且非常直接,不管听吩咐的下人疑惑这个突然从王嘴里冒出名字来的“加纳·乌纳斯”是谁,一大早就直接吩咐他们从宫外传人进来。
不过从宫外传本来没有进宫资格的人是有固定流程的,阿蒙迦耶没有干等,他伸了个懒腰,决定去看看摩多还活着没有。
他本来还打算在摩多面前给小漂亮开苞,结果摩多如今都还没能恢复行动能力,让他深刻意识到了这个星球上再出色的人物肉体也只是普通人类,要是他以前那具仿生科技肉体,这点伤早就好了!
距离那场酷刑已经过去四天,阿蒙迦耶为了惩罚摩多,并没有用纳米机器人给他进行修复,而是只在对方体腔内灌入了生物修复液来治疗。要知道这两者的区别还挺大的,纳米机器人可以直接分泌仿生组织来修复伤口,而修复液则是刺激人体分泌,所以恢复的周期长,过程也要痛苦一些。
阿蒙迦耶想起上次刑场上青年那锐利的目光,浴血的反抗,矫健的身体,以及最后被泪水润湿的、涣散的金色瞳孔。
阿蒙迦耶很清楚人类死后身体的变化,眼睛会蒙上一层灰蒙蒙的膜,很快,晶体就会腐烂溶解脱落。
如果再也看不到那双眼睛灼灼而明亮的样子,也会有些遗憾吧。
阿蒙迦耶一个人也不带独自逛到了摩多所在的宫殿一角。那是间有些简陋的宫室,或者说,它甚至不能称为宫室,只能说是个房间。摩多就躺在房里那张简陋的床上,盖着条薄被,此时眼睛正紧紧闭着,略有些沉重的呼吸着。
阿蒙迦耶轻手轻脚的掀开了青年盖着的被子,此时的青年全身是赤裸的状态,他的双腿被用木板固定住防止断肢的骨骼错位,两只手臂由于伤势较轻只是打着绷带,如今应该已经差不多痊愈。其他躯干上的伤口也上了药包扎过。
他比阿蒙迦耶第一次见时消瘦了,肌肉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一些,没有那么凛利,但总体而言,因为伤口没有暴露在外,所以看上去比刚刚被送回来的时候那种全身浸在血里的样子好了很多。
但阿蒙迦耶知道其实那些表面上的伤并不是问题重点,真正致命的是体腔里看不见的伤口。只要掀开被子就能发现,虽然已经命令下人一天来换一次床单被褥,但青年臀下还是浸着血迹,量多到有点像是失禁似的一大块濡湿痕迹。所幸修复液有造血和维持身体正常生理活动的功能,不然光是这个内脏出血量人就很危险了。
阿蒙迦耶坐在床边,安静的观察了一会正闭目躺在床上的青年,看意识的深度他应该是在沉睡而不是昏迷。他就这样躺着,如同一个大号的娃娃,头微微歪到一边,脸色很差,嘴唇也毫无血色而且干的爆皮,沉睡中的脸没有什么表情,但那个姿态竟然让人觉得有种稚嫩的脆弱感。
青年长相是很英俊的,而且因为五官深刻的原因总显得有很强的攻击性,身材也高大矫健,看起来坚毅而可靠。
但当他闭着眼睛虚弱的躺着,看起来其实也就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阿蒙迦耶心想,因为对方一贯不屈的态度,都让人有些忽视了青年的真实年纪。
阿蒙迦耶伸出手打算摸摸青年的脸颊,还没碰到,就发现他眼皮下的眼球在不规则的快速滚动,那是人陷入梦境的特征。很快,青年连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表情痛苦又悲伤,五官纠结在一起,从眼角渗出一颗透明的眼泪。
“好疼救救我别走”摩多在昏睡中声音都是沙哑压抑的,细微的哽咽声混合着呻吟和喃喃钻入阿蒙迦耶的耳朵,让他轻笑了一声。
青年在别走之前含含糊糊的吐出一个词,那个发音应该是“夏哈”的单词在本地的语言里是的意思,有点类似于儿语的妈妈,是很小的孩子才会用的词。
“真可怜。”阿蒙迦耶感叹道:“在梦里哭着喊疼找妈妈,早知道这样干嘛要反抗我呢?”说着,阿蒙迦耶有些恶意的凑到摩多的耳边,轻声说道:“妈妈在这里啊宝贝。”
然而阿蒙迦耶想象中的对方哭哭的拱到自己怀里的情节并没有发生,大概他的声音对于摩多来说真的没有一点好的回忆,几乎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青年就从噩梦中被骤然惊醒。
阿蒙迦耶就看到摩多身体一震,眼睛猛地睁开定定的看着床顶,瞳孔因为惊惧而涣散,缺氧窒息般剧烈喘息,冷汗沾湿了发梢,由于喘气得太过用力压迫了腹腔内糜烂的内脏,青年开始痛苦的干呕起来,身体似乎想蜷缩,又动弹不得。
那双金眼睛在睁开的时候盛满了湿润的水光和痛苦的茫然,脆弱的东西一闪而过,当阿蒙迦耶再想去细看时,已经隐没了踪影。
阿蒙迦耶有些遗憾,看着青年恢复到冷硬的神色,刚刚的脆弱仿佛只是错觉,他喘了一会儿气,好久才攒够了力气,声音沙哑的说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你是指叛徒是谁?”阿蒙迦耶笑着看他。
摩多看到了阿蒙迦耶那个笑容,心里就什么都知道了,他沉默了良久,才干涩的说道:“和我有联系的只有他,他的家族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