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听说戎倾在书房,便没去打扰。寝室外间的博古架上原本有个放香料的木盒,因着他有孕在身,香料皆不能用,仇幽便拿来放些书册纸张。
现今医馆虽已开业,但以如今的形势,他是断不能出去抛头露面的,师傅便让他整理医案,方便日后付梓。府里也有隐流的暗线,外面的大小消息夹杂其中,借此辗转到仇幽手上。尤其是向戎倾坦白身份后,此事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了。
桌上摆着点心,想必是戎倾吩咐的。仇幽心中甜蜜,就着茶点将新传来的消息看了一遍。他虽自称只是隐流的小头目,实际上在京城举足轻重,不然也不会让他主动接近戎倾,因此仇幽对京城的势力变化再清楚不过。
戎倾刚从南方回来时,虽也得宠,但皇后和太子的地位十分牢固,皇帝也没有丝毫易储之心。短短数月,事情便天翻地覆。其中固然有戎倾和隐流的精心布置,但戎华也功不可没。
玲妃与皇后为敌多年,作为玲妃的儿子,戎华能在朝中站得稳又不打眼,其能力便可见一斑。甚至在戎倾回京之前,许多事也有戎华的暗中相助。戎华此人,实在是个劲敌。
“唉,多想无益。”仇幽拍掉手上的碎屑,自言自语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怕他不成!”
“怕谁?”窗外忽然传来丘陵的声音。
“自然是太子。”仇幽撇撇嘴,“你这是躲在外面偷听?”
“王爷让我们来瞧瞧王妃可醒了,若是起了,请王妃一起用膳呢。”凝霜拿着披风,仔细给仇幽穿好。“王爷特意吩咐的,怕王妃着凉。”
“都不怎么饿了。”仇幽刚填了一肚子点心,没注意到用膳的时间到了,不过还是跟着出了门。丘陵冒了个头就不见了,倒是肖甲板着脸站在门外。
这些天肖甲跟着戎倾忙前忙后,仇幽倒是少见他,今天看肖甲的脸色简直黑得厉害。大概是因为昨日害丘陵受罚了吧,仇幽心道。
肖甲确实因这个生着气,不过职责所在,还是近前低声道:“大殿下身边的方先生常在附近徘徊,似要打探王妃之事。”
“他啊,”仇幽歪着头想了想,“先盯着就好,过几日我再见他。”
戎倾自然也知道了这件事:“我已经查过,方辽能活到现在,倒非是有多大本事,只是运气稍好些罢了,不足为惧。”
“我三叔那人,才疏志空,怕是因为在戎华那里受了冷落,已经慌了。”仇幽点头道。“穿这么整齐,你待会儿还要出门?”
“刚得到的消息,禁军已经请旨搜查东宫了,怕是很快就会出结果。”戎倾道,“这些天怕是闲不得了。”
“那要注意安全,多带些人。”仇幽担心地握住戎倾的手。
戎倾笑道:“黑衣卫都跟着我,不会出事。倒是府里也需谨慎,我把肖甲留给你,照顾好你和孩子。”
仇幽扫一眼侍立在一旁的肖甲,无奈地叹了口气。
京城中暗流涌动,面上却是诡异地平静。三天后,一道惊雷在城中炸响——太子不孝不悌,不配储君之位,黜为庶人!
“不,不可能!我要见父皇!”太子——此时应该是庶人戎霁了——被一群禁卫拉着,试图冲到皇帝所在的内殿。“我是太子!父皇不会不见我的!”
“殿公子请回吧,陛下日理万机,无暇见公子。”李达从殿内出来,朝戎霁道。戎霁向来骄纵,以往也不把他这个侍卫统领放在眼中,李达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何况不管以后是谁上位,都不会喜欢与前太子交往过密的人。
“李达!”戎霁像是看到了救星,忙抓住他的手臂。“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父皇不会废我的,那些是都是母后都是那个女人做的,与我无关啊!”
李达挥手让禁卫退下,低声道:“公子的所作所为陛下早已洞悉,公子还是赶快走吧,免得惹陛下不快。”
“我什么都没做啊!”戎霁声泪俱下,“明明是那个女人给父皇下毒”
“公子慎言!”李达厉声制止戎霁,“公子鸩杀亲母,伪造书信之事,人证物证俱在,陛下念及父子亲情留公子一命,公子不知感恩,竟还要惊扰陛下吗!”
戎霁面上瞬间失了血色:“鸩杀不可能,父皇怎么知道”
李达对这种弑母之人实在没什么好感,轻轻一推,戎霁便跌倒在地。“公子还是赶快回去吧,明日便要搬出东宫,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皇帝在内殿中,隐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戎霁下毒一事再无疑虑。
禁卫将霖玲宫中彻底搜查一番,并未查出什么,因为当日出现的宫女服饰与东宫相似,便请旨搜查东宫,果然查到当晚有一名宫女消失了一段时间。
那宫女熬不住酷刑,承认曾向皇后宫内送过毒酒。之后向皇宫传递毒物之人、私放宫女进出两宫之人皆被缉拿。细审之下才发现,皇后本存死志,已备下白绫,戎霁却怕她不死,另下剧毒,且伪造了遗书,没想到是多此一举了。
戎霁受审时间不长,还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