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倾入宫时,朝臣们尚未散去。储位废立乃是国家大事,自然要慎之又慎,朝臣难免要问一句太子是怎么个“不孝不悌”法,因此毒害皇后之事便传了出来。加上隐隐约约毒害皇帝的传闻,哪怕是铁杆太子党也死了心。
韦氏一族树倒猢狲散,不少人就盯上了备受宠爱的逸王殿下。虽然逸王未曾接触朝政,但皇帝的偏爱有目共睹,说不得就捞一个从龙之功。因此戎倾一出现,便有不少人上来巴结。
戎倾却并不热络,以皇帝相召的名义直接进了内宫。
短短几天时间,皇帝便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他一生自诩英明,却没想到养出一个杀父弑母的儿子来,打击颇大,对戎倾也冷落了不少。
往常戎倾礼还未行完就被拦下,今日却是迟迟不见皇帝叫起。空阔的室内只有父子二人,皇帝的目光落在戎倾身上,半晌才道:“皇后之死,可与你有关?”
戎倾笔直地跪着,反问道:“儿臣确实知道韦氏已死,却不知详情,父皇不是说乃前太子所为?”
“韦氏死前玲妃曾去看过她,此事当真与你们无关?”皇帝质问道。
“儿臣虽与韦氏不睦,但绝未对她下毒。”戎倾扬声道。“姨母与此事有无关系儿臣不知,但儿臣相信姨母也不会做这等事。”
皇帝看着戎倾一脸坦荡,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他毕竟还是宠爱这个儿子的,手臂虚虚一抬。“是朕想多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戎倾却未起身,反而俯身下拜。“儿臣恳请父皇,赐儿臣封地!”
皇帝手臂一颤,随即道:“胡说什么!”
戎倾却坚持道:“儿臣身为皇子,封王数年,理应赐下封地,离京就藩。”
皇帝此时最后一点疑虑也打消了。若真是戎倾设计皇后和太子,怎会此时退出储位之争。以往成年皇子封王就藩,是为了为储君继位扫清障碍,他当初对戎倾封王不封地,却不让他插手朝政也是此意。如今储位空悬,更没有让戎倾离开之理。
“太子已被贬为庶民,朕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你也要离开朕了吗?”皇帝的声音带着无法忽略的疲惫。
“父皇”戎倾犹豫了一下,却没再说什么。
“好了,朕知道你心里委屈。”皇帝这次直接托住了戎倾的手臂。“就当陪陪朕吧,你母妃也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去封地的。”
戎倾这才起身,低声道:“是儿臣的错,让父皇忧心了。”
“罢了,父子之间何必提这些。”皇帝叹了口气,“陪朕用膳吧,这些日子宫中兵荒马乱的,咱们父子也好久没谈心了。”
“儿臣遵命。”
戎倾陪皇帝用了餐饭,又聊了不少陈年旧事,这才返回王府。仇幽正在整理医稿,见他回来,忙搁下笔。“怎么样,皇上说了什么?”
“无非是安抚的话。”戎倾道,“父皇如今草木皆兵,不过多年情分在,对我的疑心不重。”
“可有提储君之事?”仇幽问道。
戎倾摇头。“如今朝中人心惶惶,倒显出大哥行事稳健、临危不乱。父皇虽然刻意回避,心里也是对大哥满意的。”
“戎华是有真本事的,”仇幽不服道,“可若你肯入朝,未必就不如他!”
“这也是我疑惑之处。”戎倾脱了外袍,揽着仇幽坐在床边。“父皇向来待我亲近,让我早早封王又远离朝政,是因太子之位早定,不想我与太子相斗。可如今朝中空虚,竟仍是丝毫不提让我入朝之事,难不成还怕我与大哥相斗吗?”
仇幽也皱起了眉头,嘴唇动了动,到嘴边的话却又吞了回去,手指不停地揉捏自己的衣角。
戎倾对他再熟悉不过,一看便知他有话要说,挑眉道:“弦儿的事还没跟你算,你不会又有什么消息瞒着我吧。”
仇幽犹犹豫豫道:“也不是”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仇幽正色道:“我确实有事瞒你。”
戎倾没想到他这么严肃,才要开口,就被仇幽按住的唇。
“先听我说完。”仇幽认真道,“我曾与你说过,幼时曾跟母亲出去接济其他娲族。其实那天我还见到了当时隐流在京城的首领,是一个年轻女人。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珑妃娘娘。”
饶是戎倾有了心理准备,此时还是震惊的睁大了双眼。母妃去世后他大病一场,以前的事也少有印象,只隐约记得和母妃回武威侯府的时候,常常会中途停下或绕路。他只当是母妃喜爱宫外的景致,却没想到她竟是隐流的人。
仇幽深吸一口气:“隐流中人虽不拘出身,但能身居高位的几乎都是娲族。母妃与玲妃娘娘虽是双胞姐妹,面容却不甚相像,且你说母妃在家时也与邵谨言不睦,所以我推测”
仇幽的话未说完,但戎倾已经明白了。他的母妃很可能有娲族血统,与玲妃也并非亲生姐妹。
戎倾猛然起身,怒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仇幽急忙道:“我也只是推测,并不确定”
“仇幽,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