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跪在了御榻前,颤抖着声线轻声呼唤道:“皇上……”
吕蒙毫无反应,右相膝行上前,握住他搁在被子外的手,手里仿佛握着一块千年寒冰,右相喉头一哽,抑制不住悲痛,泪眼婆娑。
大殿内的气氛被他的哭声一染多了几分?悲色,左淮也忍不住垂下泪来。
他用袖子摺干自己的眼泪,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将一个木盒呈到了宣城的面前,道:“公主,这是皇上病前写好但还没来得及发出的诏书,请公主过目。”
宣城别过头去,忍住眼泪,道:“本宫身为女子,不该干涉朝政,还是交给右相看吧。”
能在此时出现的折子,定与未来之君有关。
右相接过盒子,只觉得手心滚烫,似捧着一块灼热的火炭一般。
往日冯焕森还在的时候,国政大事以及和皇上的商讨都是由冯焕森一个人全权做主的,哪有他右相插手的份。
右相之职在朝中的地位虽说是百官第二人,但第一人牢牢而如今冯焕森去了,所有的大事便一下子全落在了他的肩头,如不出意外,他也将成为下一任的左相。
右相一边受宠若惊,暗自期待自己摸准方向,得皇上信任,一边又惶恐不惊,怕自己做不好这些摆在眼前的事,表现的逊于前人,落人口舌。
他紧张地滚动喉咙,向宣城试探的问道:“那微臣打开了?”
“打?开吧。”宣城允许道。
皇上的近身内侍、臣子、皇孙、以及宣城所代表的皇室都在这里了。
无论盒子里装着什么都有人见证,右相胆子大了起来,恭敬地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盛装的折子。
展开一看,顿时明白了公主为什么会带皇孙一起进来。
虽然不敢猜测公主是不是已经提前看过折子了,但折子上的笔迹的确是皇上的,并盖有天子宝印,他确认这是一封如假包换的皇上亲笔诏书。
他将折子呈给了宣城,道:“公主,这是皇上欲加封皇孙为太孙的诏书。”
宣城先是装作惊讶,后又悲伤了起来,套着右相的话道:“父皇如今病重,人事不知,口不能言,天又将明,早朝在即,国不可一日无君,右相以为眼下该当如何?”
右相听出宣城话里的意思,不自觉握紧手中的诏书。皇孙继位对他来说并不坏,因为冯焕森倒了,皇孙年纪尚小,将来朝堂上的事势必要依仗自己。
这就好比天上直接掉下一个馅饼来砸在他的头上,千载难逢的乘龙机遇,他怎么可能放过。
他仿佛找到了底气,振振有词道:“既然皇上事先有诏,按祖宗定法,应由太孙暂且监国,或皇上禅位为太上皇,由太孙继统宗祧,承社稷之大任。”
他瞧了一眼刚看到皇上就哭泣不止,眼里盛满惶恐的皇孙,这么小的孩子监国岂不是笑话?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有后者。
“微臣以为依皇上眼下的病情?,后策较为稳妥。”他踌躇说道。
宣城不等他犹豫,一锤定音道:“那便如右相所言,右相为父皇的股肱大臣,以后皇孙与社稷就全赖右相您了。”
“微臣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右相激动不已,他的话音刚落,晕迷中的吕蒙喉咙突然发出不上不下的痰鸣音,眼皮也动了动,微微张嘴,似有意识回转。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让在场的人都怔住了,他们的目光皆凝聚在了皇上的身上,紧张地屏住呼吸,大殿中安静的压抑。
等了许久,好在吕蒙到底是没有醒过来,宣城轻咳一声,拉回了众人的注意力,语重心长道:“父皇许是想叮嘱你好好辅佐太孙。”
右相骤然得此信任,老眼登时溢出眼泪来,紧握住吕蒙冰凉的手,哽咽道:“微臣定不负皇上的重望,定会辅佐太孙成为一代明君,保大豫国泰民安,海晏河清!”
外头的人还都在候着,不能在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宣城见状接着下一步道:“太孙继位名正言顺,本宫仅一事还在担心。”
“若是父皇此时还能说话,定会告诉本宫该怎么办……”
她垂下头,面露哀伤,姿态无助可怜,言语间充满了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右相也有宣城这么大的女儿,见宣城如此难过,便心疼了起来,问道:“公主是在担心五王那边?”
如果?没有皇上加封皇孙的这道诏书,皇上这么一病倒。
无论是监国还是继位,理应都该是皇子中年龄最长的五王。
宣城怅然道:“是啊,毕竟太孙还小,会将他放在眼中的人,能有几何?”
右相下颌的山羊胡一动,坚定说道:“公主莫怕,有皇上的诏书在此,谁敢藐视太孙,以下犯上,微臣第一个不答应!”
何况五王此时人还在边疆,山高路远,书信难至,就算百官中有人有心作梗,也翻不出花样来。
右相看了一眼外头将阑的夜色,请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公主赶紧向百官宣召吧!”
只待诏书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