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月朝她身后抬抬下巴。游儿侧过身,借着火光,果然看到两条巴掌大的小鱼。
江无月有些歉意:“不够的话,就吃点干粮吧。”
“够了够了……”游儿忙活起来,仍奇道,“这可怪了,我上游明明去过的,半个鱼影都没见着。”
“嗯……”江无月也是不晓得受了谁的潜移默化,“大概是我看起来可亲一些。”
游儿白了她一眼,一肚子腹诽懒得说。倒是回头时,扫过一眼江无月的干爽的白缎靴面。不再多问,专心烤起鱼来。
火苗小过了几轮,江无月适时添补着柴火,山里暑气弱,何况已是更深露重时。
游儿困意上来,又不知怎的不舍得睡过去。从车里抱了件厚袍子出来,挨着江无月呆坐着,两手支在膝盖上捧着脸望着漫天繁星,没头没尾地问了句:“江无月,你会占星吗?”
“不会。怎么?”
“随便问问……”游儿弯眼笑了,“感觉你会的挺多的。”
江无月转头过来,看着火光在她晶莹琥珀般的眼睛里闪动,牵出她娇妩秋水里平时难见的不可名状的一抹忧思。
自己心里便跟着一紧,手指捏弄着袖口布料,游移不决。
辞将将在脑子里措得个开头,就听那忧思之人漫不经心道:“江无月,你会讲故事么?”
江无月没有讲过故事,却怕惹了她失望一般,没有说“不会”,只问:“你要听什么故事?”
“坊间谣传也好,老生杂谈也罢……”游儿撇过脸来,言笑晏晏,“妖魔鬼怪,儿女情长……你便信口胡诌都好,随便什么故事。”
江无月稍作斟酌,徐徐开了口:“很久很久以前……中土大地上战乱不断,其中一国在纷争中连年战败,渐渐兵少粮缺。国中上下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这时,有一年轻将军向王献计,欲率一队兵马前往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
一来可以开疆拓土,二来,若是在当地结识了新的部族,还可向部族首领借兵,绕到敌国后方,攻其不备。
获得王的许可后,年轻的将军就率领了手下士兵,溯流而上。
长途跋涉数年后,将军终于崇山峻岭间,发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部族。
这个部族城池庞大,建筑奇特,百姓穿着也各异,这里就是古昔国。”
游儿本就沉沉欲睡,听到这,不免强打精神笑道:“可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叫你胡诌你还真杜撰上了?”
江无月不置可否,接着说道:“将军发现此地物产丰富,甚至用黄金来打造兵器,不由喜从中来,以为兴国有望。
待入城后,确也受到了淳朴昔人的热情接待,并顺利地拜会了昔王。
可是昔王拒绝了将军的请求。昔王告诉他,昔人只求保住生活安宁,并不愿意主动参与战事。
就在这时,中土传来了亡国的消息。将军返回的路途,也被敌国占领。
将军无法再回归故土,也无力借昔王的军队夺回家园,悲痛欲绝。
昔王感念将军一片忠诚,留他和他的部下在古昔国住下。
但是将军终日郁郁,心如死灰。终于有一天,他心中苦极,大放悲声后,就要拔剑自刎。恰巧被昔国公主撞见,将他劝下。
安宁富足的昔国的生活,让将军内心慢慢平静下来,他渐渐融入了这里的生活,并和昔国公主互生了情意,结为连理。
在昔王死后,将军便成了新的王,开始治理古昔国,繁衍后人。又过了很多很多年以后……”
江无月的故事还没讲完,忽觉肩上一沉,游儿脑袋搭过来,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
江无月立时正襟危坐,一根手指头都不敢擅自勾动,半边身子更是酥麻泛滥,毫无气力可提。
只把视线从火堆处轻轻上移,看见今夜的华星遍天,闪烁纷呈。
她的确不懂占星之术,但她也听闻过,每个世间的人,都有一个自己的星位,她不知道自己的星位在何处,或许也没有人能算得出她的星位在何处。
她只是望着璀璨的星空,脑海中杳杳生起了个念头:自己的星位旁边,此时此刻,是否多了一颗星。
软髻堆云,柔柔笼着耳际,随着她安睡的呼吸声拨弄起伏,是夕照下的火云,烈艳芳红,烧得江无月耳垂似沾着了火星,只需一场漫不经心的弱风,就可燎之于原。
鼻息间分明是熟悉的沁人香气,却扰得人满心不得宁静。
江无月数着自己的心跳,心猿意马地回想着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妖鬼异兽让自己心跳这么快过,最后发现,没有。
山抱水环,星幕下只一处光亮,火堆该添了,也不敢妄动。
又怕自己身上太凉,才不得不尝试着动了动僵住了的另一边手指,小心地解下贴身包袱放在身前。少顷,身体便暖起来。
江无月确定她睡熟了,细细绵长地深吸了口气,稍稍偏过头,将她怀里的袍子慢慢扯出来,盖在她身上。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