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实事如此,她真的是阿元的娘亲——阿元那连面都没见过的娘亲的话……
我知阿元很想知道自己的娘身在何处、是生是死、是何模样。阿元与我说起娘亲时,那种苦涩感我都能体味得到。
我……不该自私。
“我不知阿元是否是您的女儿,但这悬黎珠确实是阿元送我的,若……”我顿了顿说:“若阿元真是您女儿,倘若阿元见您后有自己的选择,还请陛下您能成全。”
“这个自然,朕见着人后自会分辨,若是朕之亲女,她便是普天下最尊贵的公主,她之所求朕必然成全。”皇帝倒也豪气。
如此这般,我便大致与她说了说阿元的景况,有些不便说的也不提。她又与我说了些相关之事,很迫切想要去辨认阿元是否她的亲女。
原来,夜悬黎不仅是简单的皇室之物,还是至宝。皇室人之血融入珠子后便会发出闪耀夺目的异光。所以荀骓一见我带着夜悬黎,便匆匆把我送进了宫,皇帝验了我的血,珠子并无反应,这才确定我非她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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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抬着我,九五之尊坐着马车,往我们的小院去。
到家后阿元瞧见我被抬着,吓了一跳,趋步过来查,急声问:“阿欢,你怎地了?受伤了么?严重不严重?”
我不欲阿元担忧,温声与她说:“我没事,一点小伤。你这几日在家可还好?身子好些了没有?”
阿元不在意地说她一切都好,便带我回房,急忙就要掀衣查看我背后的伤势。皇帝在一旁咳了两声。阿元才意识到家里来了“外人”,问我:“阿欢,他是……?”
傻姑娘光顾着担忧我了,完全把人给忽视了。这九五之尊大抵是人生头一回被这般对待吧?忽而有些不着边际的暖意融化在我心田——阿元真好!
我与阿元解释:“嗯,这是……贵客。阿元,你能找着银针么?滴一滴血在这夜悬黎上,其他我稍后与你解释。”
阿元很听话去取银针,扎了手指尖,挤出一滴血。
我抬眸看了皇帝一眼,她很紧张地盯着阿元的手与珠子,眸子一瞬不瞬。
鲜红的血滴到悬黎珠上,渗入了珠子里,瞬时冰蓝耀眼,华光四溢,卧房被照得如同白昼。
我看得呆住了,阿元她,真的是皇帝血脉啊?看来,真的是皇帝血脉无疑!
“女儿!是朕的女儿!”皇帝很激动抱住阿元。
我不知自己是喜是忧,有些害怕,却又有些感动。
害怕皇帝抢走阿元,不许我们在一处,皇帝已知我女子身份。感动么……母女重逢,那拥抱之姿,无需多言,瞧见时便使人热泪盈眶。
我可怜的阿元,这么些年没有母亲在身边,爹爹又去得早,她那时孤苦无依,受尽苦楚。我想,若阿元愿意认她,我定也不会阻拦。只希望皇帝守诺——阿元若有选择,但求她能成全——成全我与阿元。
“阿……阿欢?”阿元求助地望着我。
“陛下,还请你先放开,阿元身子不大好。”我对皇帝说着话,瞅着阿元对她笑着,眸光安抚她。
而后阿元坐在榻边攥着我的手。她的娘亲,也就是当今恒晟的景泰帝,说起了久远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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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景泰帝还只是个“皇子”,与阿元的生父相恋,在二十五年前的春日得知怀上了孩子,皇子如何能有孕?阿元的娘便与她的生父逃出宫外躲避。
就在阿元出生那年五月,北夷部发动战争入侵恒晟,阿元的生父是将军家,祖父战死沙场,阿元的生父收到消息后,将阿元的娘安置在立仓县附近的一处民宅,也奔赴了战场。
而后,阿元的娘在八月初时碰上了采药的江训庭,当时阿元的娘正大出血,被江父救下,江父便一直照料阿元的娘,直至阿元出生。
景泰帝在阿元出生当夜,撬下了随身宝剑上的夜悬黎,当做信物,留了封信便离开了。把阿元托付给江父,她则回了渝都。
之后的事便是很宽泛简略,景泰帝回渝都后,北夷部与恒晟的战事正紧,她担心阿元的生父,请缨去战场杀敌,为自己私自离宫“将功赎罪”。
一战就是三年,阿元的生父没能活下,于沙场捐躯。
景泰帝愤而作战,勇猛非常,平息了北夷之乱。返回渝都后便被立为“太子”,次年便登基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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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年历历长河,谈起来却是寥寥不多的一些话。
原来,江父训庭只是阿元的养父。
江父的事做不了假,夜悬黎也做不了假。此时此刻,我们都知了往事,亦知此事板上钉钉了,毫无疑问是实情。
阿元定定瞅着她的娘亲,对这位忽而出现的尊贵之“客”,彷徨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一脸期待地瞅着阿元,希望听她唤一声“娘”。皇帝说在外人眼中她是男子,身份乃是九五之尊,出了这门阿元若再唤时就该唤“父皇”了。
阿元坐立不安,似忧似喜,抓着我的手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