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屋檐下的人们渐渐散开,周梨和沈越两人几乎是同时往后退开一步,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弹簧,一旦没了挤压,就必然、必须分道扬镳。
她走下路沿,蹲身把背篓背到身后。冲他莞尔:“今天多谢三叔。”
沈越道:“你方才谢过了,不必客气。”
他沉默几息,正想把手里的伞递过来给她回村路上以防万一。
可手才伸出去一点,忽听得旁边一个略带兴奋的男子声音响起:
“阿梨!”
周梨循声望过去,只见一个背着背篓的男子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王大哥!”周梨迎过去,“你今日怎么也进城了?”
男子点点头:“嗯,这几天给城西李员外家做家具。”
周梨望了一眼他身后的背篓,刨子锯子一应木匠工具在里头。
男子又道:“你东西买好了吗?我这会儿也要回村了,你没带伞吧,咱们一起,万一路上又下雨?”他把自己手里的大伞抖了一下。
周梨看了看他手里的伞,笑着答应了。
沈越默默把自己的伞收了回来。
王姓男子这才看到周梨身后的沈越,问道:“这位是?”
周梨连忙介绍道,“王大哥,这是我夫家的沈三叔,”又向沈越道,“三叔,这位是我娘家同村的王许大哥。”
王许拱手行礼:“原来是三叔啊,有礼了。”
沈越闻得此言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唇,答道:“王大哥好。”
周梨面上笑容一僵,这一个喊叔,一个喊哥,辈分有些乱啊……
两个男子互看一眼,雨后太阳突然钻出云层,在他们之间投下一道刺目的光。
第7章 、鳏夫
周梨瞥了瞥二人,也没去想太多,叫上王许,同沈越道别离开。
沈越望向他们,两人背影,一个高大精壮,一个娇小玲珑,都背着背篓,有说有笑。
这雨后阳光分外焮人,他别开视线,提着伞向不远处街边的巷子走去。
巷子里头就是庠序书院,沈越一进书院门,就被一个同僚拦下,那同僚笑得揶揄:“沈夫子方才大雨倾盆拿着伞就冲出去,原来是为了个姑娘啊。”
沈越蹙了蹙眉,绕过同僚向集英室走去。集英室是这些夫子们不讲课时的休息备课室。
那同僚追过来:“沈夫子今年二十了吧,也该成个家了,那姑娘是你心上人吧,老早就好上了吧,人家在家乡等你那么久,你也该上门提亲了吧。”
沈越震惊于同僚丰富的想象能力,冷着眼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同僚见他没否认,自作聪明以为自己猜对了,继续兴奋道:“哦,我晓得了,那姑娘是家里安排的吧,是不是样貌不是沈夫子喜欢的啊?”他方才也只是在街上瞥见一眼沈越与那姑娘,但姑娘的脸却没看清楚。
沈越刚想反驳说人家很漂亮,但旋即察觉哪里不对,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任由同僚在一旁自说自话。
他要是反驳回去,岂不是承认了什么?这不是污人家姑娘清誉吗?
同僚说了半天见沈越不开腔,瘪瘪嘴,突然意识到,那姑娘也许真长得差强人意。
家里安排的姑娘,以沈夫子那样古板冷淡的性子,势必不会拒绝。那他岂不是戳到人家沈夫子的痛处了?
突然就有几分同情沈越,收了话头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沈老弟,娶妻娶贤。”
沈越抿唇,冷眸睨他一眼。
同僚见他似是生气了,借故自己马上要上课,溜了。
周梨回到家,李氏想她没带伞必定在外头淋了雨,就催促她去换衣服。
周梨换了衣服想着自己的吃食计划,便去了灶房,把买来的糯米舀了些出来,再舀了普通大米,把两种米混合洗了两遍,再放水浸泡,晾到一旁。
这米至少得泡一夜,这会子她开始做凉粉,今天只剩下午生意,她就没想着再做豆花,做了也卖不完。
凉粉做好后推到河边,上午的时候去镇上买东西没来,下午一来就有人围上来,周梨热情地为客人们打佐料准备吃食。
约摸申时末,凉粉就卖得差不多了,她收拾了一番后打算推着板车回家,抬眼就瞥见沈越正好下四洞子桥。
她推着板车和沈越汇合,笑道:“三叔下学了?”
沈越应了一声,两人便沉默下来。
周梨晓得他不太愿意和自己说话,也没再开口。可并排走了一阵后,身旁的男子却意外开口了:“今日豆花卖完了吗?”
周梨道:“今日没做豆花。”
又沉默下去。
再过一会儿,男子又问:“上午遇到的那个王木匠和你是同村?”
周梨诧异地看他一眼,心道上午见面时不是已经介绍过了么?难不成三叔有什么活计想请个木匠?所以想多了解一下王大哥?
有了这么个猜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