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李氏所言,在周梨没出嫁之前,他们的日子还和之前一样。仿佛那件代子放妻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般。
周梨在镇子里经营豆花店,李氏时不时会带李宝儿过来。
孩子大约是家逢变故,不太爱与人说话,十分内向。李氏瞧着忧心。周梨便道:“要不,把宝儿送去书院读书吧?那里孩子多,没准宝儿交到新朋友就好了。”
李氏看着正蹲在街沿口逗一只土蛤蟆跳来跳去的李宝儿,点点头,“也是,宝儿如今五岁了,是该读书了。”她收回目光望向周梨,“这镇上也只有个庠序书院,也只得送去那里。”
提到庠序书院,周梨下意识回避一般,躲过李氏视线:“嗯,那就送去那儿吧。”
李氏道:“那你明日带着宝儿去,我就不去了,如今你认得字,你去最合适。”
周梨垂着眸子点头。
第二日,周梨带着李宝儿来到庠序书院,找到院长。院长自然还记得她。
“哟,这不是沈夫子家那小侄女吗?”
周梨被说得红了红脸:“院长,今日我来,是想为我这弟弟报名,让他到你们书院读书。”
院长看向周梨身侧的孩子:“这孩子多大了?”
周梨答:“这是我弟弟,今年五岁。”说着,把李宝儿的户籍文书递给院长。
院长看见那户籍上的过继二字,自然明了:“既是咱们镇上的孩子,老夫这就给你们登记。”
院长拿出报名的册子来写了一番。
“好了,登记好了,明日来上课吧。”院长笑道。
周梨道了谢,本该带着李宝儿离开,可她却迟疑着,半晌没走。
院长瞧她这般,便问她是否还有事。
周梨犹豫片刻,咬了咬唇,小心地问出口:“院长可有三叔的消息?他走了也有一个多月了。”
院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道:“考试估摸着已经考完了,还在等放榜吧。放榜之后,若是中了,还要参加巡抚大人举行的鹿鸣宴。依老夫看,最少还有大半个月才回得来。”
周梨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多谢院长告知。”
说完,领着李宝儿回去了。
如此又不知过了多少日,街角的一棵银杏树叶子也不知何时掉光的,人们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厚。
一阵风吹来时,居然有些僵手冻脚了。
这日,周梨正在柜台后清账,一个男子走进店里。周梨抬眸一看,一身长衫,周梨心理突了一下。
可待看清那男子脸时,又是一番失望。
她走出柜台去招呼:“客官,吃点什么?”
那读书人一副垂头丧气模样,走到就近的桌前坐下:“随便吧,你上啥我吃啥。”
周梨笑道:“那就来点咱们店的招牌豆花吧,鲜辣爽口。”
周梨进灶房忙碌一番,很快把豆花端到读书人面前:“客官慢用。”
那读书人瞧着豆花就摇头叹息一声,周梨瞧他这般,不免问道:“客官不喜欢吗?那要不我再给你上一碗甜的?”
读书人盯着豆花,没精打采地道:“老板娘,我考了四次了啊,都名落孙山,我,我是不是不适合读书?我干脆死了一了百了。”说着,突然拿脑袋扣桌板。
周梨忙阻止他劝慰一番。
等那读书人情绪缓和下来,周梨才问:“客官是去省城参加完乡试回来的吗?”
读书人点点头。
周梨心中一动:“乡试已经放榜了吗?”
读书人道:“早放了。看老板娘这么关心,是家里有人参加这次乡试吗,他考得如何?”
周梨脸一热,没有否认:“他,他还没回来。”
那读书人道:“还没回来吗?那要不就是考中了,要不啊,就是投江了。”
听到后半句,周梨心一紧:“怎么讲?”
“名落孙山,无颜见江东父老,便投江了呗,我都差点投了,要不是家里还有妻儿……”
“你别投,大不了明年再考,皇天不负苦心人。”
读书人摇摇头,大约是不想说了,兀自吃起豆花来。周梨也不打扰,退到了柜台内。
只是她的内心再没法平静。铜板数了三遍,三遍三个数,次次都不对。她索性不数了,便拿鸡毛掸子掸灰,谁知又将一只花瓶碰地上打碎了。
于是,她又蹲下身去捡那碎瓷片,结果一不小心割到了手指。看着那指尖突然冒出的一点红,她不禁蹙起了眉。
正此时,店外的长街上突然响起一阵敲锣声。
周梨起身,便见方才那吃豆花的读书人腾一下起身,就要往门口冲去,嘴里还说着:“这是咱们镇有人中了解元吗?”
“解元?”周梨拦住他问,“什么解元?”
那读书人急道:“哎呀你别拦我,我看看是谁,解元就是乡试的头名。”说着,那读书人已经冲了出去。
周梨怔忡片刻,也跟着跑出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