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瞒下来的是她因为落地姿势的原因,肩膀粉碎性骨折。
——
这是一个巨大且空旷的空间,四周只有零碎的星光漫延,无数的数据在这里流转,像一条又一条庞大的星河在这里交织。
系统化成一团六角星的深邃光点栖息在她的肩膀,时清薏穿着一身卡其色的风衣,在这个充满了精确计算的数据流里格格不入。
数据的尽头是由无数数据打造的巨大显示屏,寂静的脚步声缓缓响起的那一刻显示屏上凝聚成一个女人的身影。
面容秀丽,二十五六的模样,穿着跟时清薏一模一样的风衣和靴子,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嘴角敛着微笑。
修长的手臂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你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属于我了。”
时清薏顿了一下,慢慢抬起头来,勾了一下嘴角。
她的眼眸极深,明明只是深邃的黑,却又从中透露出一些瑰丽的色彩 ,让人望而生畏。
修长的手从兜里拿出来,淡漠的将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原封不动的放回去。
“不,”她微微启唇,掷地有声,“接下来的无数年,都属于我——”
“包括她,也属于我。”
说完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虚拟的空间,身后有无数数据企图席卷她,却都被一股无形的气流稳稳推开,甚至来不及接近她的身边就被绞的粉碎。
她这那一片极致的黑暗里,一步一步踏碎黑暗,走向光明。
——
医院的墙壁聆听过比教堂更多的祈祷,傅时锦对着墙壁祈祷了整整三天,她不知道自己在祈求着谁,哪一个神明都好,只是不要让她的清薏离开。
她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跟她说,也有太多太多的疑问来不及问出口,她不能忍受再一个二十年,漫长的像是被时光一刀一刀的凌迟。
——那真的太过绝望了。
她捧住那个人完好的手贴在自己唇边:“清薏,你要醒过来,你一定要醒过来……”
我为什么这么傻,一直到现在才想明白,那些电光石火的瞬间和疑点经由一个线索穿成一条线,烽火燎原点燃了所有的过去。
这一次她来的刚刚好,怎么能再让她出事——
——
时清薏在第二天的下午醒过来,麻药的功效还没有过去,还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一开始是喧闹的,有无数的医生和护士围绕在她身边,而后慢慢安静下来,整个病房安静都只剩下呼吸和啜泣。
傅时锦攥着她唯一完好的手,炽热的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她掌心。
“清薏……”
她下意识的想伸手过去给她擦一擦眼泪,不知想到什么,又硬生生忍住了,阖上眼,似乎在压抑着什么,那只手费力的收回来,牵扯到受伤的骨骼,带来一阵剧痛。
她偏过头,不敢看哭的人,只有语气焦躁而沙哑:“你来干什么?傅影后……就这么闲,非要过来看前情人的笑话吗?”
这个语气——
背后的人又哭又笑,最后伸出一只手去捉她战栗的双手,刚刚受伤的人本来就没什么力气,怎么和她相抗衡,又或许是因为,她根本不想抵抗……
冰冷的手温热的脸颊上,傅时锦声音都是颤抖的,让人听不清到底是喜是悲。
“是你、是你就好……”
炽热的眼泪像是止不住的河,疯狂流淌,滴在时清薏的手上,宛如滴在她心口,让人一阵一阵的泛疼。
“清薏,我都知道了……”
刚刚还在微弱反抗的人似乎被什么震到了,整个人都微微僵住,好像永远不会回头的人艰难的把头扭过来,眼眶通红。
“你知道什么了?”
——
到底是从哪里开始不对的呢?傅时锦不知道,她是从那场车祸回来的 ,大雨,早春,连片的风雨和刺耳的刹车声,她回到那个刚刚出车祸的时间点里。
从一开始,就跟过去不一样,在监控里哭泣的清薏,独自一个人隔着屏幕看她的清薏,后来她一遍遍在心里温习,才发现原来有这么多不一样的地方,又或者,是她从前从未注意过的地方。
这一年里她才三十岁,时清薏二十出头,她还没有经历过那二十年荒芜的等待,时清薏也还没有消失在这个世界。
重来一次,她有无数可以改变人生的机会。
她该怎样和喜欢的人重逢,她该怎样和她白头到老,她该怎样报复那没有希望的二十年,她该怎样把那只恃宠而骄的金丝雀关入牢笼——
所以她站在聚光灯下,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跟她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的清薏,我的爱人。
二十一岁的时清薏,还是这样薄情,爱的时候愿意为了她豁出性命,不爱的时候宁死也要逃离她身边,她是真正的影后,入戏的原来只有自己。
可一切好像又都不是这样,重来一次,或许是上天要她再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