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后,静贵人带着汤告辞离去,瑛妃特意把人送到殿外才停下脚步,目送她好姐姐的背影渐渐远去。
“娘娘,今日要带给陛下的热粥已经盛好了。”
在她的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名婢女,正谦卑地低着头,向瑛妃福身行礼,恭敬无比道:“可要婢子现在送到天鸿殿去?”
瑛妃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却问:“东西放了么?”
“照您的吩咐,只放了极少的一点。”婢女笑道,“夫人的药一向好用,又是这种趋近于无的剂量,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在外慎言。”
瑛妃警告似的瞥了她一眼,转身缓缓走回殿中,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一会儿便把粥送去天鸿殿吧。记得像往常一样,要确认陛下当真喝过之后再回来,万万不能轻忽,可明白了?”
“遵命。”婢女躬身应道,“这都是婢子做惯了的事,还请娘娘放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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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明昙只需初一十五前去上朝,但翌日,便已是六月初十了。
夏热熏人,日头一天比一天毒辣,可明昙却不能在坤宁宫静静避暑。每天除了要在林漱容的监督下做题之外,还要抽空跑到仪妃的邀月宫里去,缠着后者给自己讲些华将军的练兵之法。
“在我华家的练兵之道中,最为要紧的一条,便是与士兵们同甘共苦、亲如手足。”
华瑢坐在院中树木的荫凉下,正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捻起一块明昙忍痛省下来的林家糕点。
她把一本《华家兵法》随意丢在桌上,懒洋洋道:“一个好的将领,定是要懂得如何因材施教,了解军队的具体情况,让战士们在训练的过程中能够劳逸结合,不要因为过度操练而适得其反……”
“哎呀,这些我都是明白的嘛。”
明昙皱着一张脸,喝着邀月宫寡淡无味的茶水,眼珠子直往食盒里瞄,话都说得心不在焉,“但您也知道,那些老匹夫们明明什么都不懂,唱反调倒是一等一的在行。只凭这些,定是没办法说服他们的……”
“嘁。文人就是麻烦。”
毫不犹豫地吃完最后一块糕点,华瑢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斜睨着满面苦大仇深的明昙,颇有些不耐道:“要不是那些文官们今儿谏这个明儿谏那个,我爹也不至于死活不肯回京,一大把年纪还要在边疆厮混了。”
明昙深有同感地点头附和:“真是麻烦!”
“不过你来问我,我却也不知应该如何应对他们,”华瑢道,“文人不懂练兵之道,只会觉得操练越苦便越好——”
“但眼下正值太平盛世,无仗可打,虽不至于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可教养出的武人却也远不及当年战乱时勇猛……这般多方清算下来,自然就不该再沿用先祖时的操练之法,不然只会事倍功半。”
明昙已经趴在了桌上,有气无力地长叹:“这个道理我懂,但酸儒们可不懂呀——”
她一会儿一个“老匹夫”,一会儿又一个“酸儒”,听得华瑢唇角一抽,不禁顺手从地上捉了根树枝,往明昙的脑袋敲去。
“如此不敬朝中重臣,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没读过没读过!”明昙捂着头,没好气地嚷嚷,“读的都是《朝政模拟册》,哪里有什么圣贤书?”
“多亏你已从上书房学满出师,”华瑢十分无语,“不然,我可真怕那位秦先生被你气出个好歹来。”
明昙朝她翻了个大白眼。
“我可是上书房里出了名的好学生,”她理直气壮道,“秦先生喜欢我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同我生气?”
“……秦先生哪是喜欢你呀,”敲向明昙头顶的树枝方向一转,直直戳上前者的脑门,华瑢冷笑一声,半是陈述半是讽刺道,“人家是因为欣赏你那才女伴读,所以才顺带对你客气点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瓣蒜呢?”
“那也是我家的才女伴读!”明昙想都不想便接了话,语速飞快,毫不脸红,“四舍五入一下,秦先生就是欣赏我啦!”
“……”
华瑢把树枝扔到一边,心说这臭丫头没救了。
“行了行了,等会儿便是晚膳,你赶紧回去。”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苍蝇似的嫌弃道,“少来我这儿蹭饭,邀月宫都要被你吃穷了!”
“胡说,我哪有那么能吃!”明昙满脸不乐意地反驳。
“你不能吃?”华瑢冷冷一笑,“昨儿个七星才把邀月宫上旬的账目给我看了——小厨房的花用竟占了全宫开支的四成!倒叫我如何供得起你这只馋嘴饕餮?”
明昙:“……”
明昙顾左右而言他:“做账做得这般清晰明了,七星可真能干!多亏娘娘您教导有方,哎呀,真该让渡叶也来和她学学!”
“……若是渡叶得闲的话,倒也确实能来学上一学。”
她本意只是转移话题,却不料反而被华瑢给听了进去。
“七星的法子当真甚好——不仅把账目记录得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