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用温热的指尖触碰她的面颊。
“疼吗?”她轻声问。
“不疼,”落嘉一把脸往她手心里放,“想着你就不疼。”
刘燕芝难得羞怯起来,闹了个红脸,她想把手收回来,被落嘉一一把抓住,放在额头上。
“你看,这儿我还留着。”她用她的手去碰那小小一片胎记。
“很可爱。”刘燕芝指尖轻点那只小红蝶。
落嘉一最后还是没去参加定段赛。那个男人在和妻子日复一日的争吵中、儿子无止境的叛逆中想起了不知隐匿在哪个角落里的女儿和前女友,遂寻去她们所在之地。
“他成绩专科都上不了,出国去了。”落嘉一说的是那个男人的儿子,语气里多少有些嘲讽。
“他已经连棋子如何拿都不太记得了,”她低下头,自嘲地笑,“妈犟了那么多年,一定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等她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和对方坐下来,下上一盘棋,她发现当年被极力夸赞的少年已经成了“伤仲永”,没几步就被她击得落花流水。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难以抑制地难过起来。
既然如此,那母亲的执念,岂不成了笑话?
或许人生,本就不该太过执着。
落嘉一开始频繁跑到F市,那个男孩不再跟着她。同学时常揶揄她们关系甚好,也不带别的含义,听在刘燕芝耳中却变了味。欣喜于能常常见到落嘉一之时,她也不忧心忡忡起来。
具体是在担忧什么,她不知道。
落嘉一又来了。某天下晚自习,刘燕芝在校门口见到了裹着大衣,在风中瑟瑟发抖的她。
她摸着她冰凉的双手,忍不住开口斥责她。
“我给你送完生日礼物便回去。我坐今晚的火车。”两人一同向刘燕芝家走去。她可怜兮兮地牵着刘燕芝的袖子,生怕她恼了她。
“必须今晚回去吗?你不如在我家住一晚,等明天白日暖和些……”
“我请假次数太多,老师会给他打电话。”“他”说的自然是那个男人。
刘燕芝接过她手里的礼物,是一个星象仪。
落嘉一的鼻尖在寒风里冻得通红,看着楚楚可怜。
刘燕芝看四下无人,忍不住抱住她,抬头在她唇上轻轻一碰,又很快分开。
落嘉一丢了魂一样傻在原地。
“等三四月有了假期,我去看你。”她抱着她的脖子,和她鼻尖相碰。
“好。”她乖乖地答应,可爱得要命。
“你这次来,也带他了吗?”刘燕芝突然皱起眉来。
“谁?”落嘉一不明所以地顺着她的目光回过头,然后愤怒地咆哮:“徐侃!”
落嘉一追着徐侃离开了,刘燕芝把她给的礼物抱在怀里,哼着歌进了院门。
她这时还不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她打开门的时候,父亲正站在窗前,听见她开门的声音回过身来,面色晦暗。
窗户对着的,正是外面空阔无人的街道。
刘燕芝慌了神。
所有潜藏的矛盾,就那样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有相当一段时间,每每午夜梦回,刘燕芝总是会想,如果那天晚上落嘉一没有来,如果她没有任性地在大街上亲吻她,一切是否会有不同。
后来过了多年,她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她终于明白,那不过是个契机。纸终包不住火,没有哪个普通朋友会花费所有的钱,只为了不停跑到外地,去探望另一个朋友,急切地仿佛失去自我。也没有哪个普通朋友,用尽自己的一切,只为了教另一个走出暗处,来到阳光之下。更何况她们看着对方的眼神是那样炽烈,带着掩藏不住的少年人热忱的爱意。
父亲的怒骂和母亲的热泪叫她无地自容,母亲抱着她,声声泣血。
直到很多年后,她还是会常常梦到,落嘉一红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
你不是说好在我身边的吗?
她最终还是食言了。她先离开了。
搬去外地的前一晚是个雨夜,风吹得树簌簌动。弟弟像是也知道分别在即,也不再闹她,坐在一旁看她收拾行李。
“姐姐,”他突然说话,“是不是有音乐声。”
刘燕芝缄默着低头,耳朵却竖起来。片刻之后,她拿起门口的雨伞,冲进了雨中。
“落嘉一!”她朝着那个背影大喊。
拉琴的身影停住,沐浴着路灯的白光转过身,一如多年前窗边的她。
“燕子。”她与她好久不见。
她将琴丢下,从帘幕下走入雨中。
“我想你了。”她站在雨中,声音不大,但却格外清晰。
“你回去吧,我们不能再见了。”刘燕芝打着伞站在雨中,朝她喊。
落嘉一的头发和衬衫都被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面容在雨中更为苍白。
她该去为她打一把伞。刘燕芝恍然想着,本能地向她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