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故人,琴姬朝她露出笑,细心地看见她衣袖破了一个洞,见沈端也没遮掩的意思,她将书袋归还,语气熟稔:“怎么急急忙忙的?来了,为何要走?”
她这一问,问得沈端讶然地瞧着她,问得元九暗自吃惊,问得元十七死死按捺着数不清的疑问。
少女容颜冷俏,有冰雪之魂,谈吐文雅,音色虽则清冽,其中的关心却不是假的。
有多久沈端没听到有人这般温和的和她说话了?有多久没人关心过她了?
她一时恍惚,看着琴姬发愣。
元十七心头火起:“看什么看!我十四姐也是你能看的?”
她往日绝不是随意对人冷言相向的人,只是那日琴姬入道,分别给亲近之人带去了情中幻景。
冥冥中道钟叩响,光直入云霄,元十七清楚明白地看到她与这人赤.身露.体火热交缠,见多识广的元十七也有恼羞成怒的时候。
尤其,当这人目中所映不是自己的时候。
沈端被她凶得回过神来,不觉恼怒,反而觉得她可爱可亲,分别向这对姐妹赔罪,弯腰的一瞬,元十七猛地意识到她衣衫单薄,寒冬时节,她裹着厚实的裘衣都觉冷,这人……
心疼的刺痛感直涌而来,她又气又急,愣是把自己逼红了眼眶,想掏银子要她买件御寒的衣物,又震惊自己何故要待她这般好?
就为了那一眼春.情?
她思绪混乱,最是伶牙俐齿的人这会活像被锯了嘴的葫芦。
急得脑门出汗。
元九娘敏感多情,担心她出了汗再染上风寒,急忙掏出帕子为她拭汗。
十七不对劲。
这念头在几人脑海同时浮现,元九娘不知怎的想到十四醒来的那天,她脑海蓦然踊跃的画面。
有人在吻她。
吻得小心翼翼又满怀热情。
长长的吻结束后她看清那人俊俏的眉目,月牙似的眼睛,身板瘦弱,看起来就很乖。
十七同她的情况相似,难道说……这就是十七看到的那人?
她不动声色打量一身穷酸不失傲骨的沈端,竟也觉得熟悉。
元十六不知她们所思所想,元家兄弟姐妹十七人,数她脑子笨,她话张口就来:“穿这几层单衣,怪冷的。我看你面善,气质不俗,定是饱学之士,今日天寒,元家在城门口施粥送衣,你何不早去领一件?”
元十五罕见地赞同妹妹的话,不禁点头。天气这么冷,难怪这人看起来一脸病色了。
沈端看起来清清冷冷,这会腼腆地偷瞧了元十七一眼,元十七被她瞧得莫名其妙,而后做了一个让元十六大吃一惊的举动。
她将自己身上的裘衣解了下来。
“送你!”
豪气如云。
砸得沈端脑子晕乎乎的。
元十七羞窘地扯了身边的元十六,她本想扯阿姐,可阿姐一副还有话说的态度,她不好违逆。
元十五也跟着走开。
元九娘断定这人是十七命定的姻缘,因着她也在那一闪而逝却格外漫长的亲昵里找到了自己的情缘,是以停在那,想看看面对十四,这人如何表现。
琴姬没想到重来一世端姐姐会是这等落魄模样,问:“这一世你姓甚名谁?”
她问得甚是奇怪,这一世……
青衫单薄的女子微微羞赧:“与旧时白鹤女院沈院长同名同姓。”
“哦……端姐姐。”
少女浅笑,沈端被她美色晃了心神,到底是恪守圣贤之道的君子,倒退一步,再抬头,双目清明:“不敢当。”
琴姬看她抱着裘衣犹如臣子抱着尚方宝剑,心里暗笑:“穿上罢,十七的心意。端姐姐若要寻十七道谢,去元家便好。告辞。”
她头也不回走开,元九娘满脑袋绕着“这一世”、“那一世”,她早就猜测之所以会看到那般画面,源头是出自十四,这会跟上去,问道:“十四,你我前世可相识?”
她是不可多得的聪明人,生有慧心,琴姬抱着书袋慢悠悠走着:“前世为友,今生做了姐妹,亲上加亲。九姐想不起来亦无妨,随缘,随心。”
她的一番话入了元九的耳,掀起滔天巨浪。
元九不敢再问,有句话说得好:天机不可泄露。
若说多了对十四无好处,她宁愿懵懂。
寒风乍起。
沈端爱惜地抚摸满了淡香的裘衣,迟疑着将衣物裹在身上。
暖融融的。
是这个冬天令人舒心愉悦的温度。
这是美好的一天。
有人关心她,喊她端姐姐,有人赠她衣物,一眼填满她的心。
回想方才境遇,她深觉有趣,连被拒绝入院做夫子一事也看开了。这次被拒绝,是她准备不充分,来年开春她再来试试。
入了学堂,一整天元十七都在魂不守舍,手里捏着一杆笔,写写画画,得亏她天资聪颖,学文学武都是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