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的他看起来更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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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丰实终于又等到了张总的一部分汇款,老板对他的坚持表示了极高的评价,他这两天兴致格外的高。
秋雨余怒未消:“这是他本来就该付的,拖了这么长时间,放银行里利息都多少了,我一点不感激。”
想起她和父亲被那叁个无赖欺负的事,她就恨姓张的恨得牙痒。
打一巴掌,给个枣吃,她不稀罕,只想扔到他脸上。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秋丰实叹了口气说。
秋雨停笔,若有所思。
是啊。人这辈子,其实都是在妥协。不妥协,日子怎能过下去。
谁都曾年少气盛,可年纪渐增,至中年,好像都会变得无所谓,熬到老年,又都慈祥宽容。
并不是真的本性容易将就,而是这几十年中,被琐碎磨平了棱角。
父亲和母亲都是如此。将来她也是如此。
她现今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不情愿的事,决不妥协。
过刚则折,她深知。
可原则性的事情,她确实做不到妥协。
比如说,受到欺辱,被人轻视。比如说,原谅那个人。
也许,她会为自己的“刚”付出代价。
但起码中年之时回想当初,她是坚持了自己认为对的原则,对得起自己的内心,不后悔。
秋雨回过神来,见父亲在收拾行李,他明天要出趟远门为张总办事。
她想到了什么,叮嘱:“爸,姓张的不是好东西,他那些合作伙伴肯定也不是好东西。你只是为了追款,可别把自己当他的员工,为他卖力。”
“张总也只是让我跑个腿,别的我也不参与。放心吧,我有数。”
“嗯,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得两天。你回宿舍住吧,一个人住在这里,我不放心。”
“好。你回来那天我在家等你。”
晚上,秋丰实不知怎的,难以入睡,到客厅里开窗抽烟。
大概是被烟味呛到,秋雨也醒了。
父女两个也没开灯,在客厅里就着月光聊天。
秋丰实说起秋雨出生时,爷爷奶奶都很高兴,因为他们有了孙子秋朗,又有了孙女秋雨,觉得非常圆满。
“你爷奶见人就夸你和秋朗,说你们学习第一,在A市上学,一说起来,那个高兴。”
秋雨也知道,自己的爷奶逢人就炫耀自己的一对宝孙。
可她想到爷奶淳朴的笑容,忽地有些低落。
在爷奶心中,孙女应该是百分百纯粹的好,谁也比不上。
可她不是,她有污点。
她喜欢过那个人,跟那个人在一起过,为此让自己和朋友受到了无法补救的伤害。
这是她今生的污点。
大半夜的,秋丰实有些神神叨叨的,以为秋雨没听过,又说:“你小时候我就找人给你看过面相,人家说你不愁吃穿,婚姻美满,儿孙满堂,年纪越大越享福。”
秋雨原本有些悲伤的情绪被父亲这番话驱散,她感到好笑,“这个社会,只要不懒,谁还愁吃穿了?算命的倒会说。”
秋丰实一脸正色,“都说他算得准。”
这东西,信也行,当个人生目标。秋雨只是笑,没再说什么。
秋雨有些困了,但父亲显然正在兴头上,还在拉着她说,细细碎碎,啰里啰唆。
“闺女,你记住,这个世上,除了父母对你的好是不求回报,其他人都是有所图的!”
“这次把款全追回来,我就辞职,带你跟你妈出去旅游一趟。你长大了之后,我们一家还没出去玩过。”
“我跟青城的朋友说好了把海鲜运过来,周末叫上你队来家吃海鲜,让他们尝尝咱们青城的好东西!”
……
*
这两天秋雨住在宿舍,每天跟舍友一起上课吃饭,时间过得很快。
第叁天下午上课时,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心脏不太舒服。
心脏以一种快得可怕的速率在小幅度地跳,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心慌。
每次体检她心脏都很健康,家里也没有心脏病史,突然这样,令她疑惑又担忧。
手机忽然震动,是秋朗打过来的,还在课堂上,秋雨挂断了,下一秒,秋朗又立即打过来。
秋雨便知道堂兄是有重要的事找她。
一定是很紧迫的家事,要不然她挂了一次,哥哥肯定就知道她是在课堂上。
出于对秋朗的了解,秋雨不敢怠慢,悄悄从后门出去,接起了电话,“喂,哥。”
“秋雨,有件事告诉你……你做好心理准备。”
秋朗语气异常的沉重。
秋雨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不由得手心发凉,觉得心跳更快,简直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什么事?”她握紧了手机,凝神听着话筒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