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皇六弟莫随到柏翠宫面见皇上。
莫重排行第三,这位六弟比他小了四岁,二人并非一母所生,六弟母亲的身份更高些,不过早先,这两人都属于不受先皇待见的一拨皇子。
那会儿六弟比莫重更惨,被先皇修理得简直是生不如死,莫重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段期间,可说是莫重人生的至暗时刻了。
如今他虽贵为真龙天子,一般人都会觉得他命运不凡,皇权天授,极富极贵,仙人却知道,实则凡人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但凡说有的,不过自己骗自己罢了,这辛辛苦苦的一辈子,谁还不是生老病死,谁又不是喜怒哀乐?
事实上,莫重因为先天因素,何止是这一世,他世世代代都属于业障极重之人,注定要承受比一般人多许多的伤心痛苦、坎坷分离。从前那段至暗时期,持续了许多年,影响了他往后的满盘人生。
在治理朝政上,莫重一路走来少不了这位六弟鼎力相助,皇六弟莫随乃是最早加入莫重政治阵营的高级贵族之一,并且忠心耿耿,始终如一。
比起莫重,莫随生得更加白净俊俏,身形也单薄了许多,平时酷爱舞文弄墨,气质儒雅随和,温润如玉,京中心仪他的女子颇多,但凡他点头,只怕大半女子都是乐意嫁的。
要在后宫谈论政务,莫随看得出有些紧张,快速行了礼,不敢正眼瞧白若晚。
莫重对他介绍:“实不相瞒,劝谏朕确立国书局的,正是眼前这位穷宇宙之奇女子了。”转而又对白若晚说:“朕见你长期做足准备,乃是打算考个功名的架势,正好就是六弟负责科举,你大可跟他讨教讨教,下届会出些什么题目。”
二人相视一笑。
莫随彬彬有礼道:“早就听闻皇嫂虽为女子之身,却是心怀苍生,胸中自有韬略之人,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反响。”
“瑜亲王抬举了,妾身不过言陛下之所言,实在不知有功,倒是陛下勤政爱民,对于苍生社稷多有思索感悟,周边人等,深受熏陶,自然有所长进,却始终不及其万一。”
莫随与莫重相视一眼,莫重旋即朗朗而笑,而后面的话,莫随倒也很好接了。
“皇嫂所言甚是,周边之人诸如我等,天资虽然愚钝,日积月累,却也略有长进。”如此,两个堪用之人就都让皇上高兴了。
白若晚淡淡一笑,道:“瑜亲王大驾光临,妾身这小小柏翠宫简直蓬荜生辉,你们慢聊,就让妾身去为你们添杯茶吧。”
“那就有劳皇嫂了。”莫随躬身作揖,等她走出房间,方才正过身来,不可谓不恭敬。
兄弟二人坐下。
莫随问起:“皇嫂向来如此与众不同吗?”在贵族看来,家中的女主人肯做这种家务,已经非常稀奇了,何况是皇族女眷。
莫重点头,脸上尽是得意:“谁说不是呢?何只于此?每每朕下朝过来,大老远就能闻见点心香气,多数都是她亲手做的,她可知道太多点心方子了,样样美味不已,令人垂涎三尺,纵然是宫中的御厨也比拟不了;平日朕要是乏了,她会亲自为朕捶背捏肩,那手法还是从道家的古籍上学来的,之后又询问了御医,她方才安心。”
莫随硬着头皮听完这段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辜,没来由地与站在旁边、“久经沙场”的太监总管王忠对视一眼,他确定,王忠刚刚看向他的眼神里,分明就有同情。
“额……皇兄得此贤妻,实乃天下社稷之福。”莫随只好说。
莫重的眼色一变:“六弟要是这样说了,我却难免多想。”
都是皇族的顶级政治家,莫随明白他想就此聊些什么。
“怎么,皇兄总算有意立后了么?”
“立后并非容易之事,要是晚晚的话,则目前的时机远远未到,除皇子之外,她的娘家在朝中的影响力也还远远不够,白清风倒是可以提拔,但六十多岁才发迹,这未免忒晚了些,朕只盼着,他能长寿一点,又或白鹭将来会是个堪用之人。”
“娘娘若是明白皇兄一片苦心,大抵要万分感动了。”莫随恭维道。
脑袋里,却少不了要一番弯弯绕绕,要说皇兄立后这件事,这在十余年当中,充分体现了一件事——一个帝王是怎样利用自己的婚姻,并令之实现利益的最大化。
他登基十六年,不立皇后很不寻常,但他能够力排众议做到此事,足见其心机手腕儿。而与此同时,他让那几个宫的娘娘各个觉得自己有希望,又各个得不到,不得不越发谨小慎微地做个低调贵族……
毫不夸张地说,正是这个漫长的过程,不仅让少年登基毫无根基的他最终握稳了皇权,更是他的种种利民政策能够顺利推行的最根本原因之一——他成功的算计了四位娘娘背后的四大家族。他让他们觉得,只要再让步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到时候自家的女儿就会成为一国之母,继而让自己的家族成为四大家族之首……
莫重却随口说:“她才不会呢!她看什么都淡漠得很,哪里在乎这些?你看着热闹,不过朕自己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