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樊驰拉长着声音说,“我—我带你—回—回家——”
妻子从他怀里抬头,脸却变成了林魈的。
他猛然推开她,回头找林魈的身影,她在背后站着,诡谲地咧嘴朝他笑。
樊驰再看向妻子,妻子的躯体之上,顶着一张十六岁,咧嘴朝他微笑的脸。
皮肤,他眨眨眼,看着妻子的皮肤像干旱的土地那样,一块块龟裂开来,落到地上。
血迹从毛孔渗出,他动弹不得,似在看一场无声的默片。
而后,少女从妻子体内钻出,赤裸裸站在他面前,歪头望他:
“爹地。”
(13)
他由病房内向外看,镜子对面有人,可他看不见。
“怪物。”樊驰在病房里大喊,锤着镜子,“怪——物——”
镜子背面,队长站在医生身旁。
他们能听见樊驰的声音。
“毒品摄入过量。”医生说,“没得治。”
队长叹气,医生侧头又问:“跟他一块的那个……”
“那孩子?”队长摇头,“没证实身份,死得太蹊跷,心脏骤停,算不上谋杀。”
“无所谓了。”队长又说,“他都这样了,是谋杀又能怎么办?”
——
你不知道从哪儿接收了一颗种子,埋在不知名的土壤,春夏秋冬,你期待它发芽、开花、结果,它不发芽,不开花,不结果。你心底结出一张网,网住一个庞然大物,你望着怪物,怪物长了一张你的脸。
——
男人摘下头盔,捏着鼻梁。
“爸啊。”女孩蹲在他身边,“怎样,刺激不刺激?超新款的。”
“这个场景是……”年过四十的男人颇为后怕,“怎么设定的?”
“你不是说要玩卧底扮演吗?”女孩叽叽喳喳地解释,“我就给你调了个,不过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都是机器根据你的反应啊之类的即兴调整的。”
“说嘛,好不好玩。”女孩扑扇着眼睛,“一定超棒。”
“我看见你妈了。”男人从椅子上起来,锤了锤腰,“还看见你了。”
她没见过她妈,难产,死了。这十几年都是她跟她爸过的,女孩儿不高兴地撇嘴。
女孩儿抱着头盔回自己房间,发着消息问网友。
【到底管不管用啊?我都给我爸设定“那个”的场景了,他醒了也没什么反应啊?】
【你调取游戏录像看一下嘛,看看你爸游戏过程里有没有跟你做爱嘛。】
——
戴着耳机面红耳赤看录像和听声音,她的幻想从某一种程度上变成了展现在她眼前的现实。
然而直到她看见她妈妈,看见在他的场景里,她从妈妈的体内钻出,赤裸地站在他面前。看见他要杀了她,最终却给了她一个“心脏骤停”的死亡模式。
后面的场景混乱不堪,她在混乱中唯一理清的线索是,她爸果然对她害死了妈妈这件事耿耿于怀,然而他也爱她。
嗯,那就互相原谅吧。
她满足地把东西收好,保存了录像,然后偷偷溜进他的房间,在他身边躺下,拽着他的衣角,沉沉睡去。
“怪物。”她默念,“那就当我是怪物好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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