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荷脸上一红,忍不住回怼:“朱红霜,你怎么这么凶?龄龄差点出事,大家也是关心她。”
朱红霜反唇相讥:“哟,资本家的女儿,竟然敢跟工人阶级顶嘴?看来,你的思想教育工作,还远远不够。明天我就上报公社,让你在农场,再干一百年!”
朱红霜是女知青班的班长,父母都是工人,但有个伯伯在镇公社工作,阶级觉悟比一般人都高。
朱红霜人如其名,又红又专,对待同志,没有像春风一样温暖,对待“敌人”,倒是如寒霜般冷酷。
李青荷成分不好,叶龄仙又处处护着她,朱红霜一直跟她们不对盘,每次发难,都是压倒性的胜利。
成分问题,一直是李青荷的软肋,使她处处低人一等。朱红霜一提,她的眼眶就湿了,不敢再言语。
叶龄仙的父母虽然也都是普通工人,却不打算继续惯她这毛病。
“朱红霜,伟人指示我们,‘要有计划地,将各种出身不同、能力不同的分子,很好地混合编起来’1,才能战胜敌人。出身是一回事,立场又是一回事,李青荷现在也是无产阶级,你这样排挤她,就是故意挑起人民内部矛盾!”
“你胡说,谁排挤她了,谁故意挑起矛盾了?叶龄仙,你别乱扣帽子!”
朱红霜没想到,叶龄仙会用她最擅长的“语录大法”来反驳她。
叶龄仙:“那行,明天咱们就去公社评评理,看看谁才应该接受思想改造!”
去公社评理,自然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朱红霜立即怂了,瞪着眼睛,气呼呼放下帘子。
宿舍恢复安静,黑暗里,李青荷擦掉眼泪,对叶龄仙耳语:“龄龄,谢谢你。”
叶龄仙没说话。她不是为李青荷,她只是为自己。
第二天早上,叶龄仙起床后,先摸了摸额头,没有感冒,已经是万幸。
她穿着单鞋,多套了一双袜子,一出院子,就感受到了“接地气”的寒冷。
她咬咬牙,二话不说,扛着锄头就往农场走。一路走得飞快,仿佛只有跑起来,两只脚才不会冻住。
李青荷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老半天才追上去。
今天的任务是种菜,队长用铁锨划线,将男女村民、男女知青,分成四个小组,分开劳作,泾渭分明。
叶龄仙也分了一小块地,领到种子后,她依旧没废话,弯腰挥起了锄头。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脚底又实在凉,所以干活的效率很高。松土,刨坑,丢种子,一上午,就把一天的活干完了。
下午,李青荷还扛着锄头一步三歇息,叶龄仙看不下去,干脆帮她把剩下的活也干了。
朱红霜一看,平时娇弱的叶龄仙,今天竟然干得比自己还好,好胜心上来,一口水也没喝,也卖力地干了起来。
“比学赶帮超”的氛围下,女知青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不到傍晚,就完成了组内任务。在四个小组里,轻松拿到了第一名。
晚上,大食堂开饭前,队长高老川点评作业,把女知青们夸了一顿,还重点提到叶龄仙。
“今天,大伙都该向叶知青学习,人家一个城里姑娘,都能把菜种得又快又好。个别落后的老娘们儿、老爷们儿,还有脸吃公家的饭吗!”
老队长笑声爽朗,叶龄仙的心情却很复杂。
高老川是高进武的父亲,平时作风正派,对知青们也很照顾。可他退休后,却偏向自家儿子,对儿子的家暴视而不见。
后来证明,那张“回城特批”是假的,可就因为他,高进武一开始才会狐假虎威。
想到这些,叶龄仙平淡道:“高队长过奖,大家都很辛苦。”
“哼,假清高。”村民队伍里,马冬霞不服气地站了出来。
她生得盘条亮顺,圆盆大脸,一看就是好生养的。除了皮肤有点黑,也算是本地姑娘里的一枝花。
不过,自从叶龄仙来了,她这一枝花,就被衬成了一根草,原本追求自己的小伙,都围着叶龄仙献殷勤。
时间久了,马冬霞难免郁结在心,整个老树湾,恐怕她才是最希望,叶知青赶紧打包回城的人。
马冬霞甩甩长辫子,阴阳怪气,“高队长,您给女知青划的地,面积小不说,又松又软。给我们划的地,面积大,还埋了石头。知道的,说您照顾城里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看上哪个女知青,想让她给您做儿媳妇呢!”
这话指向性太明显,村民们不由想起昨晚,高进武“夜会”叶知青的事。
叶知青已经澄清,她对高进武没有任何想法,可是,高进武对叶知青的心思,在老树湾早就不是秘密。
众人小声议论着,高进武只是脸红,却不辩解,反而坐实了传言。
女知青们这才明白,今天白天,高进武几次路过她们的任务区,只是想找叶龄仙说话,然而叶龄仙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男女知青们,尤其是朱红霜,脸色有点难看。
女知青们未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