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姮拿药,他便用自己短短的手臂举起竹匾,把那比自己身体还宽的竹匾顶在脑袋上,就像是戴了一顶大大的草帽,圆圆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霓姮的脸,等着霓姮把晒好的草药装过来,再挪动着小短腿,慢吞吞地往房间里走去。
就这样,他粘着霓姮很久,有一次不小心摔倒了,看着一地的草药,以为霓姮会骂他,不曾想那在他身后跟着他的女人弯下腰,竟是将他抱了起来。
那是霓姮第一次伸手碰他。
从那天起,霓姮对他好了一些,然后这份照顾随着时间一点点增加。而在这段时间里,若清一直都跟着霓姮,直到傅燕沉出现。
他从霓姮的小尾巴,变成了傅燕沉的小尾巴。
他记得有次霓姮吃醋,笑着问他真的这么喜欢傅燕沉吗。
那时的他是怎么回答来着?
怎么想不清楚了……若清的思绪有些混乱,左额的发丝往下落去,与血污贴在了一起。
他想要闭上眼睛休息,却在傅燕沉喊了他一声后,勉强睁开了眼睛。
可他没有闲着的手,无法拨开眼前的发丝,因此他看不清傅燕沉的脸,他只在傅燕沉伸手拉他的时候,突然伸出手回拉住了对方。
傅燕沉身子一震,感受到掌心一凉,便疑惑地看向他。
若清没有解释,只是固执地盯着对方的眼睛,表情平静地在傅燕沉看过来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指,弄碎了那片薄薄的玉牌。
而后,傅燕沉的身影像是一阵烟,被风轻轻地吹散了。
藤蔓失去了猎物,直接落在了若清的脚下,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而若清躺在废墟中,在送走傅燕沉之后,终于想起来他当年是怎么回答霓姮的——
喜欢。
确实很喜欢。
第一次见面时就想跟着对方,受不得对方与他分开,受不得对方怨恨的目光,就像是受不得澶容受委屈,受不得澶容被人伤害一样。
很奇妙,说不出道理,只是单纯的被心里的声音吸引,一边想着要跟着傅燕沉不要被他扔下,一边想着要护着小师叔,不要让旁人欺负他。感情真实到好像傅燕沉真的抛弃过他,小师叔真的被人欺负过一样。
而在青城那事过后,若清本以为他和傅燕沉再见会剑拔弩张,会当作不认识彼此擦肩而过,他甚至有时暗暗想过,他一定要漠视傅燕沉,要他为了伤害他的决定感到后悔,有时也会被困在这些思绪里,挣脱不出去。
而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他们的表现其实与他想的差不多。
傅燕沉未必愿意见到他,他心里也不知如何面对对方,有时也会想不见比较好。只是这些思绪在他拿着玉牌没有走,在傅燕沉把他那强壮的手臂,硬是塞入他眼前的小小缝隙中时,结束了。
不管是输给了多年的感情,还是输给了自己心中的道义,他们都在漠视对方的伪装中,悄悄地回头注视着对方,不许其他人伤害对方。
他捏着玉牌,默念了十五次不走,就是怕傅燕沉打不过对方,死在这里。
这真是……蠢透了。
………………
风声有些嘈杂。
伸着手臂的傅燕沉瞪着那双眼尾上挑的漂亮眼睛,跪在地上,看着远处的荒地,呆愣的样子就像是被这一幕吓傻了。
此时,若清的身影,巨大的骨刺,以及魔域都不见了。
他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个地方,脑袋不会转了,正因自己只把若清留在了魔域而慌张。
他想,他不走那人都那么惨了,他走了那人又会变成什么样?
想到这件事,他的嘴唇一动。
而一旁农院里的小女孩瞧见门前多出一个影子,出来看了一眼,撞上浑身是血的傅燕沉,吓得回头去叫娘亲。
而女孩的叫声唤回了傅燕沉的理智,他忽然抖了一下,接着往前跑去,可因为藤蔓吸收了他太多的力量,他又为救若清受了不轻的伤,使得他根本就没有跑回魔域的力气了。
他这边刚跑出五步,便难看地往前扑去,两条腿像是不会动,在小小的土坡上滚了几圈。
那张白皙的脸因此变得脏了。
可他像是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传来的悲鸣,一边狼狈地站起来,一边不要面子地跪着往前走,眼睛死盯着前方陌生的山林,嘴里忍不住骂着:“傻子!”
“既然拿着这东西能走为什么不走!”
他越说越恨,眼睛里的热意压制不住,水雾模糊了直视前方的视野,心里堵着一口气。
一想到若清躺在废墟里的样子,他就觉得很难忍受,总觉得这幅画面原来在哪里也曾看过……太刺眼了,他恨恨地想着若清做这件事真的多余,可之后又能懂若清为什么会这么做。
在这一瞬间,懊恼与悔意袭上心头。
过去的猜忌、嫉妒、担心混合在一起,一同压了过来。
他被这些情绪压倒,再次站起后又倒向了后方,彻底昏了过去。
若清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