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愿呢,你以为这件事的结果会怎样?”
“我以为……就像长歌希望的那样吧。”
“你很清楚自己不是我的对手,就算因为各种原因,我可能会对你手下留情,可等到生死关头,我总不可能让你杀了我吧?”
“自然不可能。”
“所以你还是清楚这场决斗死的大概会是你自己,那你又为什么要答应长歌来找我决斗呢?”
“我……”
“别说是欠我的,更别说是想帮我。人总有目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就算是找死也一定有自身的原因。
“很多时候,找死的人反而不会死。”
“你不想回答,也不必说这种鬼话。”
“这可不是鬼话,别做了鬼才后悔自己没当回事。”
“你是想说,你已豁出去了,不要命的人与人动起手来自然更厉害些?”
“尤其是对方心存顾虑的时候,不要命的人有多可怕,可能超乎你的想象。”
“算是有些道理,可你又怎能做到不要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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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让水面变得坚硬,摔入的冲击让人险些晕去。
就差那么一点,郭愠朗觉得自己毕竟还算幸运,他没有晕去,晕去就意味着死亡,他反而因痛感而变得清醒。
不要命,果然是不要命!
怎么能做到不要命,这问题与为什么找死似乎没什么区别。
成峙滔是怎么回答的?
郭愠朗在回想,却完全想不起来。
忽有两只手掐了过来,紧紧扼住他的咽喉。水钻进口鼻,窒息感随之而来。
他想抬手反抗,却抬不起,恨不得另一只手能马上长出来,可那不可能……已经没办法了,他这才有“工夫”去看那双手的主人。
成峙滔的面目十分狰狞,双目中充满了杀意,这让郭愠朗觉得可恨,自己明明救了他,可自己一生却都毁在他手上,如今连性命都要在他手上终结。
窒息感加剧,视线和意识都变得模糊,只有一个念头变得清晰——自己要死了。
死意味着什么呢?
死后,是不是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如果是那样倒也不错,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得死在这个人手里?
强烈的不甘取代了解脱的轻松,然后演化为求生的信念。与此同时,他发觉对方的手劲变小了,再看成峙滔神情,已失了原来的戾气,变作挣扎的痛苦。
郭愠朗拼命踢脚、甩腿,虽没有踢中对方,但自己的身子向上浮去。成峙滔的手更无力,更无力……终于,他放松了。
没了束缚,郭愠朗向水面游去,而成峙滔却似已失去意识,向湖底堕落。
毕竟是我赢了,这样的念头闪现,但不暇细想,他先得保住性命。他用最后的气力向上游,终于接近湖面,看见水面的波光,看见天上的白云,看……不见了。
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已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双目闭起,然后像成峙滔一样堕落。
他没有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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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在这世上,总得找到自己的目标、乐趣,或者内心的平静。这三者有时是一回事,有时却又截然不同。”
这话本来艰深,但郭愠朗一听到,就似乎有所感悟。
“那你在寻求的,一直都是乐趣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心似坚石,任何事你都能像看台上唱戏一样漠然。台上的悲欢,生死,虽也能激发你的情感,但少有彻骨的痛苦,也少有发自内心的乐趣,而这,其实才是你最大的悲哀。”
“这天下最了解我的人是你,反过来,不管你愿不愿承认,天下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承认又怎样,这种事根本无所谓。”
“如果……如果她没有死……”
郭愠朗想喝止成峙滔提起“她”,可他忽然注意到成峙滔眼角,竟似有泪光一闪。所以他改口:
“就算她没死,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因为你的所作所为,我还是非阻止不可,而阻止你最好的方式,只有幻心术。”
“或许吧,但至少我们不会走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只要你自愿接受被改变记忆,这场决斗就没有必要。”
成峙滔没有回答,只轻轻一笑。这一笑的意思再显然不过,郭愠朗也意识到自己是在白费唇舌,比起成峙滔,他从来是天真的那个。
“你能豁出命来与我决斗,是不是因为你厌倦了,连玉汝山庄都不能再给你乐趣?”
“你明白玉汝山庄如何带给我乐趣么?”
“我大概明白,但现在不妨听你自己说一说。”
“说来复杂。”
“路途遥远,我们有时间。”
顿了片刻,成峙滔开口:
“你还记得佟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