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涵道,声音亦少见的冷冽,言行举止已是昭然若揭的此番必要强带人走。
余易醉复把目光转向夏清涵,微微一笑,似在瞧一个懵懂稚子般摇摇头:“你此番自可带她脱困,可自此后的百次、千次呢?可知九大门派中,八大门派都容不下她——一个鬼门余孽,三月内便造杀孽无数,搅弄的江湖武林怨声道哉,若这样都还能留她活路,那这天下和武林正统,怕是真乱了……我早前便与你说过了,莫说她此番心怀怨恨,决计不肯罢手,便是真的洗心革面了,这中原武林,也没有‘南蛮’和‘外道’的立足之地——纵你生出三头六臂来,又如何能在天下人面前次次护她周全?”
余易醉抚了抚腰间的铁啸,神色缓和的淡声说:“我不杀她,天下人自会杀她。”
夏清涵没说话,垂着眼帘思量着什么,片刻后突兀回了一句:“若她‘死’了呢?”
“你是铁了心的要救她啊……”余易醉终于叹了口气,深深望了夏清涵一眼,声音虽还和煦,但字尾却带上了一丝警醒之意与凛然杀意:“‘血债血偿’,她自说与正道不死不休,你又如何能保证她‘死’的彻彻底底,再不涉足武林,意图复仇?!”
“我自有办法,”夏清涵抬眼静静与余易醉对视,语调平整的没有半分起伏道:“会给盟主一个满意的交代。”只那藏在袍袖下捉剑的手,似持千斤重,微不可见的微微颤抖。
话音刚落,也不待余易醉答复,夏清涵便飞掠向晏冉方向,如林鸟投网一般,欲要重新钻回那个围困的剑阵罗网中。
晏冉虽身陷重围,但见到夏清涵第一眼时,便将九分的心思都拴在了她身上。虽不欲见她,但瞧着她竟也不顾念自己,去找那个明显头目的人说话,心中仍旧三分空落七分恼恨,周遭刀剑无眼,可她还是止不住的一眼一眼瞥向圈子外围说话的二人身上,夏清涵的一举一动更是被她收入眼底。眼见她此刻又要站到自己这边,心绪几番起落,思虑烦躁,还没想好要如何待夏清涵,便见夏清涵竟是出其不意的出剑罩面而来,挑落了她蒙着的面巾斗篷。
晏冉面上伤疤养疗时日短暂,虽不复当初血肉狼藉,溃烂狰狞之态,但疤痕交错,创面盘踞,也早与当初巧笑嫣然的模样判若两人——只剩那一双眸子如旧,对上夏清涵时,似笑非笑的,好似藏下无限风情,却又揣着丝丝缕缕绵绵不绝的戒备警惕。
夏清涵便笑了,底底唤出那个在心底辗转的名字:“晏冉……”
周遭的人似收到了什么命令,一致停下主动进攻,转做守势,只密不透风的把二人围困在中间。晏冉环顾四周,瞧一眼圈外负手而立的灰衣人,目光一转,又转回了夏清涵身上,霍然明白了。
晏冉偏过头,笑问道:“你可是要阻我?”
夏清涵只是凝望着她。
晏冉笑意更深,说道:“我猜猜……你这回挡我去路又是什么理由呢?……是我手上血沾得多了,惹着你那颗救苦救难的‘菩萨心’了吗?”
夏清涵摇摇头,淡声道:“只是救你。”
“救我?”晏冉像是听到天大笑话一样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随即脸色猛地一沉,掂了掂手上的弯刀,胸口剧烈起伏,仿佛用了莫大心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哈!”半响后晏冉冷笑,一刀猛劈向夏清涵,恨声道:“我本不想再瞧见你了,但你季然自己撞过来,甚好,今日正好拿你来祭刀!”
竟是不管不顾的只冲夏清涵来,劲头如疯如魔,连身后伺机而动的杀阵都抛到一边。
这势头虽然看上去狠辣,但一未用蛊虫,二则功力仅剩一半,或凭智计可在杀阵中周旋伤人,但如何是夏清涵对手?夏清涵稳住从方才就在抖的手,横剑挡住晏冉波谲诡异的一刀,又眼明手快的拦下周遭突袭的两剑,一时分心二用,要应付两边,竟就这么胶着起来。电光火石间又过数招,晏冉忽使出一招月落参横,正是往昔与她笑闹拆招时常用的招式。夏清涵心下涩然,却不踌躇,双眼一闭,手脚利落的往晏冉手筋处一抹……腕间剧痛叫晏冉再握不住刀身,只得任由那柄伴了自己十年的利刃咣当落地,却又无心留意,只满目不可置信的望向夏清涵。
夏清涵一击得手,立时封住晏冉穴位止血,将人抢抱在自己怀里护住。在对上晏冉回神后凄厉怨憎的视线,唇瓣蠕动几次,却都出不来声,只那贴靠着晏冉的身子,却是止不住的颤抖,袒露出夏清涵对晏冉那毒蛇噬咬一般视线的仿徨。
阵内见血,杀阵再次蠢蠢欲动,这才提醒了夏清涵如今身处何地——收敛起心神,不再看晏冉,目光越过众人,虚望向余易醉的位置,稳住心神,语调平直冷淡的送声道:“鬼门余孽数月来虽杀伤众多,但当初鬼啸岭一役,九大门派屠戮手无缚鸡的南人却不下百数,两相抵扣,绰绰有余……余盟主,她手筋以废,此战之后,再不能习武用刀,如此鬼门一脉也算断绝,可够?”
圈外灰衣人沉默良久,摇了摇头,终于缓声道:“你终归心软,手上功夫丢了,下盘功夫却也仍在。今日她有一分死灰复燃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