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辛之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中午,此刻他和秦深两人身处一艘小船里。
手脚伤口经过处理,没有那么疼了,只是头还有点晕,眼前也有些发黑,失血的后遗症让他整个人都虚弱下来。
“学长。”秦深将他抱起,嚼了一颗丹药喂进他嘴里。丹药化开来,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在彼此缠绕的舌尖上流窜。
“这里是哪里?”吻罢,关辛之问到。
“这里是碧月湖,离沧浪亭还有十里水路。”
“其他人呢?”
秦深简单描述了当晚的情况,然后拿出锦囊来交给关辛之。
“柳玉后来带兵赶到,两方夹击对方胜算不大,我们不用那么悲观。”秦深安慰他说。
“嗯”
关辛之将锦囊打开,里面是一张符,那符与普通符咒不一样,上面的符文不像是朱砂绘成,符文之间隐隐有着蓝光循着笔画一晃而过。
关辛之知道这是什么,他在那本书里见过,这张符是净神咒,书中写到这符咒是玄门祖师陈惜所创,这符咒能将使用之人的能力、寿命、运气等天赋之事存在里面,用途却语焉不详,关辛之开始还有疑惑为何会发明这种符咒,现在他明白了。同时他也了解了陈虚的苦心,陈虚不教他炼气,不让他学斩妖除魔的本领,是想将活神的恩怨断在他那一辈,至于他这徒弟,当一个神机妙算的玄门弟子足以。
关辛之不知那本书里是不是藏有山羊胡子说的返魂香,如今书落在了船上,已不可考,庆幸的是书里的内容他都熟记于心,即使书不在了他也能将里面的内容背下来。
关辛之将锦囊收好,看秦深站在船头扶着竹竿撑船,略微凌乱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碧玉狐狸簪子。
他在犹豫该不该开口告诉秦深他都想起来了,那段记忆太惨,加上之前秦深那回避的态度,不知道秦深将那段经历放在一个什么位置,更加不敢贸贸然说出来,如果又伤到他怎么办?
左右掂量,关辛之打算暂时不向秦深透露,等找到机会了再慢慢说。眼下更要紧的是好好待他,将来如果两人隐居,更是要护他、宠他不再让他受一点委屈。
小船在碧绿的湖面上往前滑动,天气大好,万里碧空如洗,越往前走,星星点点地生出一些莲叶浮萍,这平静的景色让昨晚的杀伐像一场梦。
船行半日,湖岸线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一座精巧的凉亭矗立在岸边,四周立着几块嶙峋的怪石,显得格外的别致。
来到沧浪亭里,只见亭心立着一个石头棋盘,旁边放着一副围棋,大概因为先皇与丞相在此下过棋,作为纪念一直都摆着那么一套棋具。
“怎么弄?”关辛之问。
秦深不语,上前摆出棋盘,不一会儿残局摆在了棋盘上。
“如果你是李兴,你认为哪边该赢?”秦深问关辛之。
关辛之思索片刻,回答道:“他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和前朝皇帝走到最后,如果我是他,我希望先皇能活下来,也许这盘棋他最希望走成和棋。”
秦深思索片刻,执黑子顺着之前的棋局走了下去。
关辛之看秦深两手不停,广袖翻飞左右互搏,纷纷落下白子和黑子,不多时,棋盘便被黑白棋占满。
石头棋盘底部发出轰隆声响,往一旁移动过去,棋盘原来的位置显现一处洞口,一节石梯暴露在两人眼前。
“走吧。”
秦深和关辛之走了下去,越往下走,渐渐出现嘈杂絮语,像是有人在聊天,关辛之停下了步子,秦深不解地回过头,问他:“怎么了学长?”
“你有没有听到声音?”
“什么声音?”
“像是有很多人在说话。”
秦深摇了摇头,一脸担心地看着关辛之。
“走吧,没事。”关辛之执起秦深的手,牵着他一起走下去。
走到底部,是一个仅容十人大小的石室,石室的中央放着一尊肉身,是活神戊辰。
小小的石室里,奇怪的声响越发喧闹,忽近忽远,似有无数人在耳边窃窃私语。
“好吵。”关辛之用双手捂耳,却无法将嘈杂的声音挡在耳外。
“没用的。这些是许愿的声音,也就是贪念。”戊辰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活神是为了战争胜利做成的,它身上有整个南束的祈愿,可是南束提前结束也是因为它,阮忱的愿望带来的后果都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一生的命运。”
“陈家七代人想要超度活神,无奈阮忱许过愿,即使活神在他们身边,他们也难以察觉,只是为何你的肉身会在碧月湖边?”关辛之觉得按照阮忱的性子,他会把活神放在皇宫里才是。
“先皇驾崩前,将活神的秘密告诉了李兴,他向我许愿后,便将我藏在了这里,我猜他大概是害怕活神暴露又牵扯到阮贞,陷他于危险。”
“他也是一片苦心,只可惜世事难料。因为一个人的贪欲,连累了几世代人,也是该有个了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