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曾听说过谢家的事。
但宋氏的事,却是无人知道。谢家诸人认定宋氏的出身不适合做谢家媳,又打定了主意要让陈氏做大,因而始终都将这事牢牢瞒着,只等尘埃落定,再“昭告天下”。可谁知,事情越拖越不像话,到此刻,已是不易收场了。
谢姝宁牵着宋氏的手,由端王府的婢女领着落了座。
巧的是,几步外坐着的人,正是林远致的母亲,她前世的婆母,如今的长平侯夫人。
谢姝宁侧目,只看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这一世,她们一丝关系也无,今后也最好没有任何交集。
但长平侯夫人同谢家长房的三夫人蒋氏十分要好,谢芷若才落地便已同林远致定下了亲事。两家如今倒也能说得上是亲戚一场,要说全然没有交集怕是不容易。不过说来可笑,昔日谢三爷在朝堂上需长平侯说话,故而两家匆匆定下儿女亲事,以求同舟共济。可谁知,寥寥几年,双方便已颠倒局面。
她记得,长平侯活不久了。
不需太长时间,林远致就会从世子爷变为下一任长平侯。孤儿寡母,哪里还能有当初的光景,也莫怪谢三爷后来过河拆桥,借她堵缺。
正想着,她便听到边上那桌坐着的另一个华服妇人摇着绘紫色龙胆花的团扇,笑着同长平侯夫人道:“边上的那个你可知是谁?这回竟有郡主之外的人受邀,看到身份不低呀。只不知是谢家哪位爷的夫人。”
“瞧着眼生,兴许不是谢家的人。”长平侯夫人轻咳一声,眼神悄悄地朝着谢家这边望过来。
华服妇人却浑不在意,嗤笑一声接着道:“若不是谢家的人,怎地会同谢家老太太一道进门?”
两人窸窸窣窣说着话,声音渐渐地便有些扬了起来,倒没有避开谢家这桌人的意思。谢姝宁听着便不由气恼,谢家在京中苦苦经营几代,但根基仍浅,故时常不被这些自诩老牌世家的人放在眼中。这些人也着实太过了些,竟当着众人的面肆意谈论谢家的事,摆明了轻视她们。
她虽不喜自己身为谢家人,可她既顶着zhè gè 姓,该要的骨气便仍要。
于是她便对宋氏道:“娘亲,她们可是在说我们?”说着话,她的眼睛却是望着长房老太太的。
在这样的场合,胡乱被人攀扯,换了谁怕是心中都不快。偏生长房老太太心里膈应,总不愿意主动帮宋氏,但谢姝宁那句话并没压低声音,话音一落,近处的人便都听见了的。这般一来,长房老太太就无法闻而不听了。
她放下手中茶盏,笑着望向谢姝宁,道:“诸位夫人都是身份尊崇的人物,怎会胡乱说我们,是你听错了。”
谢姝宁不过小儿,童言无忌,说话间不需要计较太多。但长平侯夫人几个便不同了,这会被长房老太太明着一捧,暗里讥讽,登时都下不来脸,讪讪然住了嘴。可那华服妇人却像是憋不住话,换了话题又说起旁人来。
这一回,说的却是成国公的继室小万氏了。
“听说小万氏日日想着如何让自己的儿子做世子,成日里亏待我家淮儿,真真叫人心酸。若大万氏仍在,如今也不会变成这般境况。”
听到淮儿二字,谢姝宁不由被口中茶水呛住。
原来这说话的妇人便是英国公夫人,温雪萝的生母!
她只见过温家败落后的英国公夫人,姿容憔悴,叫人不忍瞩目,却不想原来她过去竟是这般意气风发,连小万氏都给随意置喙的人!这般想着,谢姝宁不禁下意识寻起了温雪萝来。
zhè gè 名字,几乎成了她心头的禁忌。
一旦想起,便觉得绝望跟愤怒翻江倒海般袭来。
然而,她恨温雪萝,却从不是因为林远致爱她爱到无法自拔。她恨,只是因为温雪萝背弃践踏了她们的姐妹之情,更歹毒到害死她的箴儿。因为箴儿,哪怕前世她手刃了温雪萝,如今依旧觉得恨毒了她。
她强抑着心中翻涌的恨意,悄悄搜寻起来。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坐在英国公夫人另一边,个子小小的女童蓦地转过头来。一双眼灿若星辰,不过六七岁,便已能瞧出将来的绝色。
两人对视着,谢姝宁看出了她眼中的yí huò ,突然便勾起了嘴角,微微一笑。
这一世,她再不会将温雪萝当做闺中密友,甚至为她不惜同长房四堂姐交恶。
她转过脸来,再不去看隔壁一眼。
正当此时,这场春宴的主人白氏终于姗姗来迟。
一入场,众人皆同她行礼问候,显得极为恭敬,这份恭敬中却又隐隐夹杂着迫切的亲切之意。哪怕是端王的正妃,也难有如此排场,偏生白氏数年如一日的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跟谄媚的姿态。
白氏生得极美,动作间却又落落大方,只叫人觉得她仪态万千。
“诸位请随意。”她一一笑着回应了众人的问候,“府里新近来了位厨子,手艺极佳,做得一手好糕点,最是懂得用花入点。今日备下了许多,稍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