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从地图上看,几个部门相隔不远,甚至算得上毗连,可真要用脚步丈量,仅从刑部走到户部,便得耗去小半天时间。
燕云歌走在外院走廊上,不时还能遇到户部、吏部的人,部门之间为了一个案子,常有协理共事。这里人人忙碌,交耳间步伐匆匆,她穿梭其中,置身事外都能觉得血液抑制不住地要沸腾。
这才是她的人生,这才是她该待的地方,而不是被困于后宅,管着一群麻木的奴仆,听群婆子妈子报着庄子里的账目。
走入内殿,燕云歌一眼瞧见案桌后的人影,连忙告罪,“顾大人,学生来晚了。”
那人正收拾着卷宗,抬头噗嗤笑着,“不晚,比燕令史晚得大有人在。”
燕云歌抬头,从衣着判断他也是名书令,拱手行礼后,又问,“顾大人呢?”
那名小吏指指旁边一扇小门,“几位大人在里头议事呢。”
燕云歌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案桌,接过他手里的卷宗,提醒道:“顾大人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交学生处理吧。”
小吏哈哈笑着,“我跟着顾大人三年了,知道的,对了,来考考你——”他指着卷宗上的一起案子,“你看看这起案子,有什么想法。”
燕云歌没有去看,谨慎道:“这不是学生的职责所在,学生不敢僭越。”
“欸,你用不着这么小心,回头这案子的卷宗你还得誊抄,也会看见的,我奇怪的是这案子大理寺已经判下了,为何顾大人还用朱笔圈了再审,我刚站着看半天都没猜透,你也帮我猜想猜想。”
小吏把燕云歌拉过来,指着卷宗上的两处问,“你看,人证物证都在,关键是犯人已经画押认罪,地方衙门定了斩立决报到咱们这来,顾大人却给改成了秋后处斩,”他一边说一边摇摇头,一脸的想不通,“横竖都要砍头,哪里差这半年。”
燕云歌顺势看去,卷宗上说的案子发生在三月前,一个叫秦安的地方,半月内发生了四起女子被奸杀的命案,最后在第五起命案现场,当场抓住一名叫张青的私塾先生。
现场证人是名更夫,物证是张青手里的匕首,而张青本人未有狡辩,也当场认罪。
死了这么多人,判斩立决的确不为过——
燕云歌又仔细看着卷宗,从第一起看到第五起,从死亡的地点、时辰,到死后的尸斑变化,再到那几名女子的样貌画像,衣裳头饰描述,她一字一句未有放过,终于在一刻钟后发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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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能臣<女相(NPH)(十六洲)|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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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能臣
“你瞧出什么了?”
小吏见燕云歌惊讶,凑近问。
燕云歌指着卷宗上关于死者伤口的描述,招他过来看,“前面四个死者的伤口一致偏左,都是先被闷死,又被钝器所伤,伤口大约三到四寸,最后一名死者死状相似,可是伤口——你看这里仵作画的图,伤口朝右,被利器割伤,与张青手里的匕首吻合。”怕他不理解,她说着又以手为刃在空中比划着,“这个伤口必须要惯用左手的人才能造成。”
小吏一下明白了,“但卷宗上并未表明这点。”
他想了想,又接道:“他或许有同党,前面四起的案子是他犯的,第五起的同党跑了,他眼见逃不过,只好束手就擒。”
的确有这个可能。
燕云歌又将卷宗翻到前面四起案子,仔细看过后,指着上头的供词给小吏看,“并没有证据指明那四起案子是张青犯的,包括第五起案子也是,更夫并未亲眼瞧见他杀人,凶手是个惯用左手的人,张青并不是,他为何要认?明明可以百般抵赖,他却供认不讳,难道府衙屈打成招的不成?”
小吏若有所思,是人都怕死,他见多了证据确凿还矢口否认的犯人,像张青这般配合的确是少见。他再看卷宗上顾行风批的再审二字,看来顾大人也瞧出了古怪。
“至于顾大人为何又定了秋后处斩——”
燕云歌已将卷宗合上,双手拢袖,面无表情地道:“因为连续死了五个人,衙门要给百姓一个交代,也因为张青已经认罪,何不顺水推舟。至于真凶,暗地里若能擒获,皆大欢喜,若是不能……”
若是不能,顾行风也尽了他应尽的职责,就算日后抓到真凶,他在这案子的处理上也无可指摘。
顾行风的确聪明,也会做官,换别的侍郎早就朱笔一勾,定了斩立决,而他此举,既为一个未曾谋面的私塾先生多搏了半年生机,又不开罪地方府衙,以后真追究起来,怪也只怪捕快抓凶不力,糊涂县官急于结案,全程可没他什么事情。
可怜的是那几条枉死的性命,得不到应有的公正,可时间久了,谁又还记得她们。
人命珍贵,那仅限活着的时候,死后,任是什么公平公正都来得太晚。冤假错案她在前世见得太多,便是不眠不休,彻夜伏案批注,也多是无能为力的时候。若非寒心彻骨,她最后也不会挣脱了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