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瑾喝过补药和鸡汤,简单梳洗罢,便被嘉月催着中药足浴。
谢府人多眼杂,未免流言蜚语传出去,在正式搬进将军府之前,两人是免不了要睡一间房的。谢博衍喝了不少酒,怕酒气熏着怀瑾,放下汤就急忙沐浴去了。
嘉月特意挑好祛风防湿的药包,内有老姜、肉桂、牛膝、秦艽、泽兰、桑枝、独活、赤芍、徐长卿、防己等十味药材,味道有些冲,怀瑾泡够了半个时辰后,她蹲下身给怀瑾细细擦拭干残留的药汁,并准备了一盆清水供他再次清洁。
谢博衍换了浴衣回房,便看到妙龄少女蹲在怀瑾身前,柔荑小手握着怀瑾的脚。他不由上前抢活儿:“我来,时辰不早了,嘉月姑娘赶紧回房休息吧。”
嘉月抿嘴一笑,乐得看姑爷如此积极。她把巾子递给谢博衍,又柔声道:“公子沐足完毕脚上的水一定要擦干,不然容易着凉。劳烦姑爷了。”
谢博衍连连答应。
他学着嘉月的样子蹲在怀瑾面前,先试了试水温,然后抬起程怀瑾的脚放进盆里。怀瑾哥哥人瘦削,脚背也单薄,白到透明的薄皮下有淡青色的血管。谢博衍有些心疼地握了握,撩起水花清洗这两只可爱的脚丫。他的手掌有长年握刀留下的老茧,磨在怀瑾细嫩的皮肤上,有些痛痒。怀瑾的脚趾忍不住抓了抓博衍的掌心,有些稚气的可爱。
谢博衍毫不介怀地把怀瑾的一双湿足抱在怀里,拿细软的白布轻轻沾干水分。怀瑾的脚趾甲被热水泡的粉红粉红的,像一块软玉被捂出了温度,谢博衍简直有亲一口的冲动,他迟疑地抚摸着怀瑾的脚,怀瑾被摸得后背发毛,赶紧出言道:“谢谢衍弟,明日还要给公婆敬茶,早些歇息吧。”
谢博衍有些遗憾地放开怀瑾,心想或许同怀瑾哥哥再熟悉一些后,便可多亲近亲近。他服侍程怀瑾躺进被窝里,拿被子把程怀瑾裹好放在床铺里侧,然后又取出备用的被子铺在外侧。
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各睡各的被窝。谢博衍不曾与人同床共枕过,程怀瑾也是仅有年幼时和大哥同睡的经历。此时,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声音,呼吸间也交缠着对方的气息,一时间都有些难眠。
程怀瑾第一次在程府以外的地方睡觉,以前他虽然知道自己会出嫁,但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清晰地认识到,他和程家、和大哥、和程府里他所熟悉的一切之间,多了一道鸿沟,一堵透明的墙。夜晚令他伤怀,独自一人、身不由己的孤独感慢慢蚕食着他的身体。
此时的他展现出一种少见的迷茫和脆弱,忍不住向身边人慢慢靠过去。
谢博衍的身体在感受到怀瑾靠近的重量时便僵住了:“怀瑾哥哥,是不是睡不着?”
“嗯,有些择床。”程怀瑾隔着两层被子,靠在谢博衍怀里。
谢博衍道:“那我们来谈谈天吧,说不定聊着聊着就困了。”
他便低声向怀瑾讲述着三年前的经历。
谢博衍的生母是西漠蛮人的后代,她从小随父母被掳掠到长京,成为中元贵族的奴隶,而她由于相貌姣好被谢侯府买作丫鬟,从此与父母骨肉分离。谢博衍的父亲有次醉酒后碰了她,没想到西漠女子身体强悍,一次便有身孕,生下了留着一半蛮人血脉的小杂种。谢博衍的母亲后来被谢李氏当做谢家的污点处理了,她本来也不想留下谢博衍,当年的谢老夫人到底是狠不下心舍弃亲孙子,给他划了别院,安排一个老奴养育。后来谢老夫人离世后,无依无靠的谢博衍就成了谢府的假主子,嫡母和兄弟姐妹各个都能拿他出气。
三年前,谢家送谢博衍从军,是作为他三哥,谢李氏亲子,谢家唯一的嫡子谢知谦的从属官。本意是让谢博衍好好保护,伺候他那个金玉其外,身无长物的嫡兄,让谢知谦随便混个功名,再凭借先祖荫蔽,好谋得一侯半爵。按照李氏的说法,即使养一条狗,也该知道护主了。
这本该是一场轻易的单边压倒性战争。西漠自二十年前大败于中元后,割让数座城池,向西退避千里,已不成大气候,每年只有小波西蛮人迫于饥寒,组成小波马贼,惊扰边境百姓。只要朝廷派兵例行清理便可。谁知今年竟有一帮马贼中出了个有本事的头目,把散成流沙的马贼们聚集起来,组成了一万余精兵强将的队伍,趁夜强攻朝廷驻边军所在的镇西城。城中众将士正在憩梦之中,防备不力,竟然被杀个促手不及,主将也被流矢所伤。更可怕的是,一小部分马贼潜藏在军士之中,趁其不妨拔刀相向。在全军纪律涣散混乱时,谢博衍指挥谢家分配给谢知谦的一小波军士,鸣鼓示警,唤醒沉睡中的同伴,又点燃灯火防止敌我不分,得到指示的驻边军很快反应过来,开始清剿入城的马贼。谢博衍身如游龙,在敌人间游走,用一柄泛着冷黑光泽的长刀收割了无数人头。
付出了无数将士牺牲,主将受重伤的代价,镇西城才堪堪保住。军情传回朝中后,皇帝震怒,在严惩失职之人并揪出一堆混功名的世家公子后,下令谢博衍暂领驻边军主将一职。谢博衍又带领驻边军游击四窜的马贼,加强边境各城的防守,等边境终于固若金汤,今上下令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