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还在继续,不甚饮酒的秦彦川叫了秦浚出来,父子二人在毡包后的草场上一前一后走着。
离人群远了,秦彦川仰头望着天际的月亮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
“恨我吗,我这样安排?”他磁性声线无甚起伏的问道。
恭立于男人身后的高瘦青年一瞬间垂下头去,真诚道:“父亲自有道理,我没有意见!”
秦彦川并不看他,只平淡的继续说:“律师应该已经跟你通过消息,你母亲那边的公司,还有我的私人财产由你继承,秦家的其他产业都要留给楚楚,这是她应得的。”
秦浚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知道母亲曾与秦彦川有婚约,也知道秦彦川的父亲意图染指准儿媳,他的父亲更是另有其人。上一代人这样复杂的纠葛,让幼年的他消化了好一阵。
还在秦彦川给他安排的课业繁重,想通了之后,他也就释然。
所以,如今局面,已经好过他的猜想太多。
而秦彦川之所以秦浚留在身边,不过是为了堵住老父催婚催生的口。
秦彦川一生心狠手辣,却也痴情纯情,若得不到他爱的女子,宁愿一生不婚。他当年放走了秦燕然,便没想着去寻找她的踪迹,人的定力就那么一些,他深知自己血脉里带来的疯狂,与其囚禁她得到她,不如放她远走广阔天地。
秦浚也是偶然堪破秦彦川的秘密——秦彦川珍而重之保存的一本相册,全是秦燕然的影像。秦浚因此认出乔楚岚,乃至于好奇她,至于后来万国饭店那次偶遇,倒是命运的安排。秦浚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秦彦川已经将他的行动扼杀再摇篮里。
其实,他当时是想将乔楚岚送给秦彦川的,哪知这女孩居然真的与秦彦川有渊源。
康伯年曾说,若真有什么事值得他彻夜不眠欢歌笑语,那唯有娶到乔楚岚为妻这一件。
不论是哪里的习俗,结婚前夜,准新人都该分房睡的。
他们回来时天已经很晚,营地里仅亮着一盏吊灯被风吹的晃晃悠悠。
康伯年栓好马,依依不舍将乔楚岚送回她的毡房,两人在月下久久相拥。乔楚岚穿着康伯年的外套,男人将她抱在怀中,轻抚着她长发安抚道:“快去睡吧,明天一天还有的辛苦,宝宝要养足精神做个漂亮的小新娘!”
乔楚岚点点头,应了声,还瓮声瓮气但说:“康书记,你这话说的,我哪天不漂亮了?”康伯年哑口无言。可到底乔楚岚还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她整张脸都埋在男人颈边,哪里有半分秦氏继承人的干练模样,分明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康伯年搂着她,心里也多有不舍,最后索性将小人儿打横抱起,一低头钻进她的帐子里去。
帐中备有崭新的面盆和水壶,康伯年将她抱着放在榻上,又转身开了电灯接着给她倒热水刷牙洗脸。
乔楚岚下午一到就被拉着去主帐,她好奇都打量这间民族特色浓郁的毡房,没有奇怪的气味,整个房间铺满了密实精美的羊毛地毯,床铺柔软舒适,一应家族床具都是新的。
但最显眼的,还是床边的衣架上那件展开挂好的金色蒙古袍,高耸的礼帽置于最上,还有一套装饰整齐的用木架展示在衣架旁的柜子上。
这应当是康伯年为她准备的嫁衣。她如今还再孝中,虽然过了热孝可以嫁娶,但到底不好穿红嫁衣。京城的婚礼是白色婚纱,她已经来回试改过几次,这一件她却从未见过。
乔楚岚忍不住下床走近来看,康伯年拧了热毛巾过来递给她,笑着问:“还算喜欢吗?”小姑娘擦擦手,点头说很喜欢,又问:“你都没有问过我,就不怕我穿着不合身?”
康伯年无奈道:“自己老婆的尺寸我还能记错?别担心了,快去洗漱,要不然他们明早来叫你,你还赖床就不好了!”
乔楚岚只好恋恋不舍的摸摸那袍子的衣料,转身去洗脸。
待关灯躺在床上,小姑娘自然而然的缩进男人怀中,两人就这样舒适惬意的相拥而眠。
乔楚岚以为自己会兴奋的睡不着,但连日的舟车劳顿还是让她很快沉入梦乡。康伯年借着细微光线凝视怀中人的睡颜,久久不愿入睡。
康伯年夜里睡得不深,天刚蒙蒙亮他便皱眉转醒。
今日是这场婚礼的正日子,乔楚岚作为主角需要早早起来着装化妆,之后还有繁复的仪式和午宴,晚上更有通宵达旦的篝火狂欢。
男人本有些不忍心将乔楚岚叫醒,但想到她醒来见不到自己大概心里又要不高兴…
轻柔的啄吻将乔楚岚从梦中扰醒,她哼哼着钻进男人怀中,闭着眼撒娇赖床。康伯年将大手落在她臀上轻拍了拍,柔声哄着说:“该起了宝宝,等会儿就该上妆了,我留在这不合适。”
乔楚岚仍合着眼将男人脖颈搂住,软糯糯的娇声道:“不要…想要你陪…不许走!”
这要求虽于礼不合,于流程倒也无甚影响。反正也相拥着睡了一夜,再多陪她一阵也没什么大不了。康伯年想着后头的安排,温柔的吻着她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