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笛澜抿抿嘴,抓着笔的指尖开始用力。
“三个?”何征铭追问。
“有个小孩子。”
“期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争吵,比如那个人向他们要钱的话?”
张洋摇头,“太快,太安静了。”
祝笛澜心里咯噔一下,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何征铭。
何征铭皱眉,“你看见了那个人的长相了吗?”
“太暗了!”张洋好像被激怒,再度吼起来。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祝笛澜试图用自己的语调平复他的情绪。
“我走了!”
祝笛澜审视着他,没有再追问。她凑到何征铭身边,“要不要让他看一下照片?”
何征铭点点头,打开审讯室的门叫人拿照片进来。
“张洋,”祝笛澜幽幽地再度开口,“你几岁?”
“26.”
何征铭转过身,吃惊地看着两人。
祝笛澜微微挑眉,“你有没有接受过精神治疗?”
“我说过我没病!”
“我知道。方便问下李国强与你的关系吗?你们认识多久了?”
“哼,很久了,记不清。”
“他是你哥哥吗?”
“算是吧。”
“他在你眼里是个怎样的人?”
“胆小鬼。”
祝笛澜嘴角扬起不显眼的微笑。她起身,轻声说,“何督察,借一步说话。”
何征铭正好也有一肚子问题要问,跟着她到了审讯室外。
“为什么他说他叫张洋,他的信息明明是李国强……”
“你听我说,”祝笛澜喝了口水,准备娓娓道来,“人格分裂,是指一个人的体内出现两个或更多的人格,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共用一副躯体。”
何征铭听见这些如同装神弄鬼般的话语皱起眉头。
“通常会有一个主人格,如果我没判断错,李国强就是他的主人格。副人格会在不同的应激反应下出现。他们有着与主人格不同的名字、年纪、爱好,甚至性别。”
“那为什么会这样?”
“成因就很复杂,不详细研究他的档案,我不能做出任何结论。”祝笛澜耐心解释,“人格分裂患者非常少见,每个患者我们都会当做独立案例来研究。对不起,我没有相对的共性原因或者理由可以提供给您。”
“那现在,他这个样子?我怎么问话?”
“何督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警员送过来那些照片,祝笛澜瞄着档案袋,认真说,“这样精神状态的人做出的证词,被检察官采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何征铭烦躁地用档案袋敲敲桌子。
祝笛澜微微眯眼,“还有一点。患者的人格或许会共享部分记忆,或许互相完全不干涉。也就是说,主人格的记忆,副人格不一定共享;副人格的行为,主人格不一定知情。”
“你什么意思?”
“我能肯定的是,李国强需要接受精神治疗。”祝笛澜顿了顿,“其次,我以专业的角度提供一种可能。当时在现场的幼童指证了他,并没有说他是目击者还是嫌疑人。李国强和张洋的行为方式差别很大。张洋有很大的攻击性,而李国强没有。如果张洋过失杀人,李国强不一定会知情。”
何征铭吃惊地看着她。
“同样的,如果李国强过失杀人,张洋可能为了保护他而在此时出现,以免李国强说出真相。”祝笛澜冷静地分析,“张洋的攻击性很强,同时也表现出对李国强的保护。这很可能是李国强受到某种他无法接受的心理打击以后,分裂出来的用暴力方式对抗外界,以此保护主人格的方式。”
何征铭不安地走了两步,定定看着她,“祝小姐,你告诉我,这是你自己的臆想,还是心理学界真有这样的案例?”
祝笛澜微微一笑,“这是我的猜想,这只是一种可能。何督察,你要知道,人格分裂的案例中,主副人格虽然没有牵扯到谋杀这样恶性的事件,但是互相影响、角力和隐瞒是很常见的。甚至,李国强身上还有我们至今没有看见过的第三和第四人格,我们并不知道。”
何征铭显出一丝狐疑,“可是听起来,你已经很确定了。”
“不,我并不确定。我确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李国强需要接受专业的治疗。如果他是目击证人,他的证词没有效力;如果他是真凶,就像他的证词一样,他也不可能接受正常的法律审判。”
这话让何征铭无法辩驳。他心里也已经接受,自己不可能在这个案子上有什么大的突破了。
好像有某种力量,在他身边堵满了墙,将他围困其中。
他摆摆手,“我知道,先让他看看照片。”
祝笛澜眼中的狠意一闪而过,随后跟着他重新回到审讯室。
何征铭把照片在桌上摆好,“你看看,这其中,有没有你那天看见的人?”
张洋摆弄着手铐,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