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丈夫,认定丈夫是他所害,恨极自己原是情理之常,如若不恨,反而於理不合了。又想她是个身无武功的寡妇,若是对她恫吓威胁,不免大失自己豪侠身份,更不用说以力逼问,听阿朱这麽问,不禁止踌躇难答,怔了一怔,才道:「我想咱们只好善言相求,盼她能明白事理,不再冤本我杀她丈夫。阿朱,不如你去跟她说,好不好?你囗齿伶俐,大家又都是女子。只怕她一见我之面,满腔怨恨,立时便弄僵了。」
阿朱微笑道:「我倒有个计较在此,就怕你觉得不好。」萧峰忙问:「什麽计策?」阿朱道:「你是大英雄大丈夫,不能向她逼供,却由我来哄骗於她,如何?」
萧峰喜道:「如能哄她吐露真相,那是再好也没有了。阿朱,你知道我日思夜想,只盼能手刃这个杀父的大仇。我是契丹人,他揭穿上我本来面目,那是应该的,令我得知自己的祖宗是什麽人,我原该多谢他才是。可是他为何杀我养父养母?杀我恩师?迫我伤害朋友、背负恶名、与天下英雄为仇?我若不将他砍成肉酱,又怎能定得下心来,一辈子和你在塞上骑马打猎、牧牛放羊?」说到後来,声音越来越高亢。近日来他神态虽已不如往时之,但对这大恶人的仇恨之心,决不因此而减了半分。
阿朱道:「这大恶人如此阴互的害你,我只盼能先砍他几刀,帮你出一囗恶气。咱们捉到他之後,也要设一个英雄大宴,招请普天下的英雄豪杰,当众说明你的冤屈,回复你的清白名声。」
萧峰叹道:「那也不必了。我在聚贤庄上杀了这许多人,和天下英雄结怨太深,已不求旁人谅我。萧峰只盼了断此事,自己心中得能平安,然後和你并骑在塞外驰骋,咱二人终生和虎狼牛羊为伍,再也不要见中原这些英雄好汉了。」
阿朱喜道:「那真是谢天谢地、求之不得。」微微一笑,说道:「大哥,我想假扮一个人,去哄得马夫人说出那个大恶人的姓名来。」
萧峰一拍大腿,叫道:「是,!我怎地没想到这一节,你的易容神技用在这件事上,真再好也没有了。你想扮什麽人?」
阿朱道:「那就要请问你了。马帮主在世之日,在丐帮中跟谁最为交好?我假扮了此人,马夫人想到是丈夫的知交好友,料来便不会隐瞒。」
萧峰道:「嗯,丐帮中和马大元兄弟最交好的,一个是王舵主,一个是全冠清,一个是陈长老,还有,执法长老白世镜跟他交谊也很深度。」阿朱嗯了一声,侧头想像这几人的形貌神态。萧峰双道:「马兄弟为人沉静拘谨,不像我这样好酒贪杯、大吵大闹。因此平时他和我甚少在一起喝酒谈笑。全冠清、白世镜这些人和他性子相近,常在一起钻研武功。」
阿朱道:「王舵主是谁,我不认得。那个陈长老麻袋中装满毒蛇、蝎子,我一见身上就起鸡皮疙瘩,这门功夫可扮他不像。全冠清身材太高,要扮他半天是扮得像的,但如在马夫人家中躯得时候久了,慢慢套问她的囗风,只怕露出马脚。我还是学白长老的好。他在聚贤庄中跟我说过几次话,学他最是容易。」
萧峰微笑道:「白长老待你甚好,力求薛神医给你治伤。你扮了他的样子去骗人,不有点对他不起麽?」
阿朱笑道:「我扮了白长老後,只做好事,不做坏事,不累及他的名声,也就是了。」
当下在小客店中便装扮起来。阿朱将萧峰扮作了一名丐帮的五袋弟子,算是白长老的随从,叫他越少说话越好,以防马夫人精细,瞧出了破绽。萧峰见阿朱装成白长老後,脸如寒霜,不怒自威,果然便是那个丐帮南北数万弟子既获且畏的执法长老,不但形貌逼肖,而说话举止更活脱便是一个白世镜。萧峰和白长老相交将近十年,竟然看不出阿朱的乔装之中有何不妥。
两人将到信阳,萧峰沿途见到丐帮人众,便以帮中暗语与之交谈,查问丐帮中首脑人物的动向,再宣示白长老来到信阳,令马夫人先行得到讯息。只要她心中先入为主,阿朱的装扮中便露出了破绽,她也不易知觉。
马大元家住信阳西郊,离城三十余里。萧峰向当地丐帮弟子打听了路途,和阿朱前赴马家。两人故意慢慢行走,挨次着时刻,傍晚时分才到,白天视物分明,乔装容易败露,一到晚间,逢出来什麽都蒙蒙胧胧,便易混过了。
来到马家门外,只见一条小河绕着三间小小瓦屋,屋旁两株垂杨,门前一块平地,似是农家的晒谷场子,但四角各有一个深坑。萧峰深悉马大元武功家数,知道这四个坑是他平时练功之用,如今幽明异路,不由得心中一阵酸楚。正要上前打门,突然间的一声,板门开了,走出一个全身缟素的妇人出来,正是马夫人。
马夫人向萧峰瞥了一眼,躬身向阿朱行礼,说道:「白长老光临寒舍,真正料想不到,请进奉茶。」
阿朱道:「在下有一件要事须与弟妹商量,是以作了不速之客,还请恕罪。」
马夫人脸上似笑非笑,嘴角边带着一丝幽怨,满身缟素衣裳。这时夕阳正将下山,淡淡黄光昭在她脸上,萧峰这次和她相见,不似过去两次那麽心神激荡,但见她眉梢眼角间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