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
马蹄踏过山路,这二月天气,路边竟开出几朵那种鸭屎绿的花。
那本就是极其耐寒的植物,在侧侧家乡长得遍地都是。
他于疾驰中俯身,采了两朵花,一朵插在骨灰盒上,一朵插在自己鬓边。
他端详着骨灰盒,咧嘴一笑。
“真好看。”
侧侧啊,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种颜色难看的花,其实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
叫“永春”。
遇见你的那一刻,你鬓边戴一朵永春花。
从此之后,此花是你,彼花也是你,世间万紫千红都失了颜色,唯有情深永驻,繁花永春。
……
再往前,马蹄卷过一片茫茫的荒地。
时而蹄下会有轻微颠簸,有时候会有一些灰白色的烟尘腾起。
那是人的白骨。
这里是多年前的战场,相王起兵并被朝廷镇压之地。
他当时也在这附近,被大军捆了壮丁,为了挣命也为了能回去看侧侧,拼了命地战斗,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终于被相王发现了他的才能,却没想着好好用他,拿侧侧做要挟,逼他换上了王袍去迎战。
那场兵力悬殊的战斗,最后是他一剑杀了主将,本来能反败为胜,结果对方阵前,推出了五花大绑的侧侧。
他立即抛下了武器。
他怕慢上一刻,侧侧就会自尽。
命运里深藏着谶言,他的恐惧并非没有来由,多年后世事轮转,同样的抉择逼到她眼前,而她果然如此决然。
终究是逃不过。
他被绑上刑场,大刀之下他不肯跪着,想要站高一点,仿佛那样就可以看见他的小姑娘。
然后他也真的看见他的小姑娘了。
满身伤痕,披头散发,在一群人的追逐之下冲入法场,竟然空手来夺刽子手的大刀!
她用手架住了那刀,满手的鲜血滴落在他脸上。
他挣扎着,用肩头把她向刑台下撞,她却忽然松手,将他一抱,颤声说:“哥,一起死吧!”
他忽然笑起来,在刑台之上,含笑偏头吻了吻她的发。
正要说那句,好吧一起死。忽然听见有人道:“住手!”
当时以为是命中的救赎。
多年后才知道是噩梦的开端。
……林擎再次微微笑起来。
偏头将脸贴了贴那骨灰盒。
“侧侧,当初那话我没机会回答。”
“现在我可以说了。”
“那就一起吧。”
……
晨曦再起的时候,前方青州城外灰黑色的山脉仿佛要和天相接,山**关隘的大门次第打开。
身后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回到东堂了!
无论在异国多么痛快飒爽,终究只有踏在自己的土地上,才是最安心的。
林擎端坐马上,脊背挺直,遥望着地平线上渐渐升起的朝阳,那一轮巨大的半圆浑然如火,映雪色大地辉光千万里。
辉光之下,便是他几乎守了一生的青州城。
林擎抱起骨灰盒。
侧侧。
我终于回到了这里。
巨大的城门缓缓开启,一线日光延展于茫茫雪地,关隘如一条巨龙蜿蜒不知尽头,高天之下,一骑长驱直入,钢铁洪流随后滚滚而入。
青州百姓于城下欢呼迎接英雄凯旋,以最热烈的目光膜拜着他们不败的统帅。
无人知道就在这过去的数日夜,他们曾在生死关头走一遭。
轰然一声,城门随即关闭,城头弩机连响,无数士兵持枪上城。
前方雪野尽头,影影绰绰,出现无数黑压压的人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守城的士兵瞠目结舌,实在不明白,西番军是牛皮糖么?皇帝都死了,连败无数场,国内乱成一锅粥,刚还被青州军扫荡过一遭,怎么还敢来!
身后脚步声响,士兵回头,都恭敬俯首。
林擎抱着一个盒子,步伐轻轻,上了城头。
他的靴子踏在城头未化的积雪上,却毫无声息,他抱着那盒子走来时的姿态,不似迎战,更似归来。
晨曦映亮他眉梢,反射一片透骨的白。
他站在城头上,扶着牒垛,遥遥看着底下梭巡不敢进却又不舍离去的西番兵,唇角一牵,轻蔑一笑。
亲兵捧着他的武器过来,他接了长枪,随手搁在城墙上,却没接那巨弓。
他笑道:“孩儿们,看爹爹给你们变个戏法。”
他长枪微微一抬,指着城下满坑满谷的西番兵。
“你们该怎么守城就怎么守城,该干活就干活,该吃饭就吃饭,看爹爹站在这里,只要站着,西番兵就绝对不敢前进一步。”
对上众人诧异的目光,他喝道:“信不信!”
众人仰头,看城头上